第222章 大爭(34)(第2/4頁)

“若你是她,你不去嗎?”謝青鶴反問。

伏傳只是覺得姜夫人去王都很危險,很容易回不來,帶著常夫人一起去王都就更要命了,那是送死都要拉兩個墊背的——常夫人去了,常朝肯定要跟去保護姐姐,買一送倆。

他並沒有考慮過姜夫人的想法,只是覺得姜夫人很討厭,平白生事,給他和大師兄惹麻煩。

實際上伏傳是個特別能共情的性格,大反派跟他傾訴自己的遭遇,他都能陪著流兩滴眼淚。被謝青鶴反問了一句,他才去想姜夫人所經歷的一切。

“她說,被求娶之前,曾經跳井。”伏傳向謝青鶴求證,這是他第一次聽說的事情。

除了姜夫人的陪嫁,陳家上下都不知道她曾經自殺的事情,這事也不適合被陳家知曉。適才姜夫人對謝青鶴攤牌時說了一嘴,謝青鶴認為她沒有撒謊的理由。他點點頭:“她是高門貴女,看不起草莽出身的陳起,寧可自殺也不願下嫁——她的父母勸她,下嫁之後,只管好好生活。”

“若是她的阿父阿母不曾騙她,一開始就告訴她茜姑和所有陪嫁都是奸細,她不會恨他們。”伏傳想起相州陳府被鮮血浸濕的後院,下人曾抱怨鮮血滲進了土裏,根本就洗不幹凈了,“她早知道自己是‘奸細’,就不會對相州的一切生出感情,也不會覺得最後的暴露是被親族‘背叛’,而是心甘情願的‘犧牲’。知道與不知道,確是截然不同的兩種心境。”

“沒有‘若是’。”謝青鶴說。

伏傳沉默了片刻,才說:“我若遭遇此事,大概也會去王都復仇。不過,我有自保且執行此事的本事,她沒有。她去王都非但沒有成功的把握,倒是極容易葬送了自我。”

“所以你覺得她任性?”謝青鶴摸摸小師弟的腦袋,覺得小師弟焦惱的模樣十分可愛。

伏傳被摸得開心,又往他身邊蹭了蹭。

“她今世有修,對我兩次庇佑,諸多呵護。她想做又很危險的事,我會幫她。”謝青鶴始終記得姜夫人將他護在身後,忍著淚與恐懼對陳起求情的那一幕,“這是我與她的緣法,與你關系不大。此去王都,我也不打算帶著你。”

“大師兄息怒。”伏傳嚇了一跳,慌忙擡頭看謝青鶴的臉色,替自己解釋,“我不敢質疑違逆大師兄的吩咐,我要去王都的,我想去的,我只是覺得有些風險,我覺得……”

他已經習慣用平等的身份跟謝青鶴商量事情,當他覺得不妥當時,他就要“告訴”大師兄三思。

現在謝青鶴突然說不帶他去王都,頗有點“這事我就要做,你做不做我不管,我做不做你也管不著”的意思,伏傳馬上就慌了。這是要劃清界限麽?不至於吧?!

當伏傳的身份是道侶時,他覺得大師兄的決定有風險,他想阻止大師兄,他說什麽都理直氣壯。

然而,他的身份也不僅僅是大師兄的道侶。

謝青鶴是他的掌門師兄,掌門師兄的決定就不能被質疑,身為寒江劍派弟子,伏傳必須遵令而行,不得有半點遲疑。哪怕有風險,哪怕明知是去送死,也得咬著牙去死。

伏傳很久很久都不曾聽大師兄說過半句重話,不知道大師兄為什麽突然發脾氣。

這時候什麽風險、危機都拋諸腦後,伏傳只管對大師兄妥協:“我錯了,我不該和大師兄頂嘴,也不該在大師兄決定之後再三糾纏詢問。大師兄,弟子絕沒有僭越不敬之心,不管身在何世何地,弟子都不敢違逆大師兄的吩咐……今日不住追問質疑是弟子錯了,求大師兄訓斥。”

他說著說著就上前抱住謝青鶴,將腦袋抵在謝青鶴懷裏,可憐巴巴地喊:“大師兄。”

謝青鶴也沒想到他反應這麽激烈。

好在小師弟嘴上說得恭敬,倒也沒有跪在地上賠罪,而是湊近來乞憐撒嬌來了。

“是我沒說明白。”

謝青鶴順勢摟住伏傳,安撫地摸了摸他的背心,感覺到伏傳情緒稍微平靜了一些,才開始解釋。

“不帶你是因為此事頗為出格,不管成與不成,是否在王都出什麽意外,哪怕順利從王都回來了,陳起都必然會大怒。陳叢是他唯一的兒子,他再生氣也拿我無法。若是帶了你去,你就是現成的靶子。師父不知道什麽時候才來,王都之險不過一時,陳起之險才是附骨之疽。何必為此涉險。”

得了這個解釋之後,伏傳才意識到大師兄不是在發脾氣懲治自己,仍是窩在謝青鶴懷裏不動。

謝青鶴輕輕撫摩他的腦袋,心中也有些感慨:“小師弟,你年紀小的時候,趕上師門劇變,師哥也沒能在你身邊照顧,讓你受了委屈,養成這樣敏感多思的性子。一句話沒說好,又讓你傷心了。”

伏傳很意外地擡起頭來,圓鼓鼓的雙眼盯著謝青鶴:“我……不是傷心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