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0章 大爭(92)(第2/4頁)

許寬松了口氣,對皮裕微微拱手致謝。

“那就好。”伏傳突然伸手,從盤子裏拿了一顆石榴,徒手掰開,開始吃。

皮裕與許寬皆面面相覷。怎麽又吃上了?

許寬是真的挺難受,反正都要死了,顧忌也少了許多,問道:“可否使人將副將江繪請來?寬略作囑咐,恐防失策。”

“再等一等。”伏傳說。

皮裕和許寬都不敢再問,兩人在伏傳的示意下,重新入席坐好。

伏傳在扣石榴吃,皮裕和許寬都懷著心事無心飲食,幹坐著等啊等,伏傳不和他們說話,不討論任何“將要發生”的事情,“即將執行”的計劃,看著舞伎跳舞,居然還跟著哼了幾句。

等來等去,不說皮裕和許寬等得心焦如焚,最倒黴的是獻藝的舞伎,累得快摔下去了。

伏傳不禁笑道:“好啦,跳不動就歇著吧。”

那舞伎感動得差點哭出來,累得匍匐在地,磕了幾個頭,氣喘籲籲地退下。

此時,斜陽西下,已近傍晚。

皮裕小聲建議道:“小郎君,若是夜裏舉事,還得早一時點兵。”

這時候皮裕真有些擔心了,陳雋畢竟是個小孩兒,只怕沒什麽行軍打仗的常識,驃騎營與鷹嘯營合起來一萬多人,就算是一萬個豆子,攏在一起也要花點時間,不可能說走就走。

就在此時,墻外傳來重甲頓地的聲響,竟有震地之聲。

皮裕和許寬都很熟悉這種聲音,二人齊刷刷地起身,皮裕招呼被攔在外邊的衛士:“禦敵!”

幾乎是在瞬息之間,院內劍拔弩張,齊刷刷地對準了大門口。皮裕匆忙進門,拿出自己的佩劍,試圖沖到前排,啪唧一聲,撞在了伏傳先前設置的無形屏障之上,頓時頭昏眼花。

眼見皮裕額頭上倏地鼓起一個大包,伏傳想笑又覺得不厚道,揮手把屏障撤去。

“倒也不必緊張。”伏傳說。

皮裕捂著腦袋都不知道該不該生氣,這時候,門外腳步聲已停下。

眾人屏息等著沖撞時——

篤篤篤。

這是非常禮貌溫柔的敲門聲。

皮裕和許寬都顯得莫名其妙,來的明明是重甲兵,不是走漏了風聲、天子來抓人嗎?

伏傳隔空推去門閂,順手用真元把大門拉開。

站在門前的中年漢子全身披掛,甲胄上血跡斑斑,正是長庚營將軍康酈。他探頭看了一眼,絲毫不在乎拉弓搭箭對準了他的衛士,呼地摘下頭盔,拖著全身重甲一步一震哢嚓哢擦地走近。

皮裕和許寬看著他都很錯愕。

康酈身上血色猶新,明顯是剛剛才廝殺過。出城打獵需要穿重甲嗎?

康酈已經走到皮家待客的木台之前,朝伏傳屈膝跪下:“雋小郎君,仆幸不辱命!王氏父子皆已梟首,宮城、省部官衙、各處帑庫,已差人前往接管。請雋小郎君前往主持大局。”

皮裕吃驚得額上鼓起的大包都不知道疼了。

他一直認為,他就是陳家在王都最大的一股內線勢力,萬萬想不到的是,陳家早有後手!

許寬聽說王氏父子被梟首,臉色就變得無比蒼白。

伏傳起身走了出來,路過皮裕的時候,把石榴放在皮裕手裏,說:“跟著我吧。驃騎營與鷹嘯營還得你倆去安撫,都這時候了,再打起來平白丟了性命,又是何必?”

皮裕連連稱是。

許寬方才如夢初醒。伏傳的態度不遠不近,沒有點名叫他,卻點了他的鷹嘯營。他再是為了舊主的死亡傷心,也得顧全手底下的兄弟。如伏傳所說,大勢已去,何必徒然抗爭?

伏傳走到康酈身邊,拍拍他的肩膀,說:“此戰康將軍當記首功。”

康酈笑得嘴都合不攏,滿臉燦爛:“全仗雋小郎君居中指揮,仆不敢貪功。”

伏傳的小巴掌在他肩膀上拍了好幾下,笑道:“待回了青州,我帶你去見大兄。走吧,出去看看。”

康酈身材魁梧如鐵塔一般的漢子,倒像個小孩子一樣,乖乖地跟在伏傳背後。

走出門後,只見皮家的窄巷裏擠滿了長庚營重甲,個個甲胄染血,滿臉興奮與驕傲。伏傳一路往前走,仿佛檢閱一般,目光所致,被他看見的禁軍都挺起胸膛。

皮裕不得不跟在康酈的背後,心中頗為失落。

許寬看著爭著向伏傳獻媚的禁軍袍澤,心中更是為了王贇的逝去難過。

王都禁軍是有家底的,帶甲的士兵非常多。不過,啃老本畢竟日子難過,伏傳匆匆掃了一眼,站在前排的士兵兵甲都比較體面好看,後排遠處的士兵有些不著甲,有些帶甲也是破破爛爛。

一路由長庚營簇擁著走到了朝天大道,此地列陣迎候的換成了撼山營步甲。

撼山營將軍尤顯上前拜禮:“末將尤顯,拜見雋小郎君。”

伏傳對尤顯就不似先前對待康酈那麽熱情,矜持地點點頭:“將軍免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