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0章 大爭(92)(第3/4頁)
皮裕難以掩蓋心中的震驚,很想和同樣蒙在鼓裏的許寬換個眼神,奈何許寬低頭傷心,暫時沒心思理會他。
“這是往宮中去麽?”伏傳突然問。
尤顯有些錯愕:“小郎君不去宮中麽?”
“王琥王贇都死了,我去宮中作甚?給他們收屍麽?”伏傳回頭拉住皮裕的手,“去驃騎營,給他們送定海神針。”
禁軍總共六營,也就是六位將軍,光在現場就有四人了。康酈和尤顯早就被陳家收買,皮裕和許寬恰好被伏傳堵在了皮家,那麽,虎賁營和驍騎營呢?
皮裕壓抑著心裏的困惑,上了尤顯牽來的戰馬,與伏傳一起往驃騎營駐地奔去。
驃騎營駐地大門緊閉,所有士兵都被趕回了營房,外圍就有虎賁營精銳掐住了制高點,冷峻巡視,虎視眈眈。驃騎營的營地中心,豎著虎賁營的大旗,旗幟下放著一張小馬仔,坐著的居然是虎賁營將軍向攸——他親自來守住了驃騎營。
皮裕的感覺就像是被人掐住了咽喉。他不僅沒趕上建功,還被當作敵人死死盯住了!
正在陰郁難過的時候,伏傳的聲音傳來:“到地方了。皮將軍,請。”
營門打開。
向攸早早地迎了上來,看見伏傳面露喜色:“雋小郎君,青州一別,末將好生想念!”
皮裕只覺得心口的血都要吐幹凈了。這個貨什麽時候溜去青州了?跟陳家勾搭得很親密啊!不要臉的狗腿子!舔狗!鷹犬!
伏傳樂呵呵地與向攸敘舊,皮裕便策馬巡營,將自家心腹兄弟招來一一安撫。
一層一層安撫下去,原本驚慌失措、心懷憂慮的驃騎營禁軍,很快就安穩了下來。
昔日王琥殺天子自立,禁軍就經歷過一次改朝換代。陳家勢大並非朝夕之間,這群士兵也早就做好了被陳家統治的心理準備。原本還擔心打起來得靠命去填,現在不動聲色就“歸降”了,能苟活著誰樂意去拼死?
眼見驃騎營也安穩了下來,許寬才從王贇之死中清醒了過來:“罪人請命往鷹嘯營一行。”
伏傳深深看了他一眼,說:“禁軍六營之中,長庚撼山是討逆的中堅,虎賁驍騎則留守駐地,牽制驃騎、鷹嘯二營。伯仁將軍分得清楚形勢麽?”
換句話說,禁軍六營之中,有四個營都暗中歸順了陳家,且是深得陳家信任的那一種。
連皮裕這樣自認為與陳家甚有默契的,他的驃騎營都被監看起來,伏傳壓根兒沒用他的兵馬。
這會兒許寬若是不老實,真要挑撥鷹嘯營與陳家打起來,局勢就是五打一。
許寬神色苦澀:“寬死不足惜,豈敢以袍澤身家性命弄險?乞小郎君垂憐。”
“那便走一趟吧。”伏傳說。
皮裕很懂事,不等伏傳招呼,他叮囑了心腹下屬幾句,很快就跟了上來。
向攸也沒有把盯梢的虎賁營精銳全部撤走,留了兩隊人在附近權作機動,其余人等退到了五裏之外自家的營地之中。若驃騎營有異常動靜,隨時都能撲上來。
負責跟隨扈從伏傳的一直都是康酈的長庚營重甲,重甲腳程不快,走得慢慢悠悠。
趕到鷹嘯營之後,許寬就感覺到氣氛很奇怪。
營盤之內非常平靜,完全不似剛才驃騎營那麽緊張低壓,所有士兵也都被趕回了營房之內,但,營門敞著,還有士兵和往常一樣巡營來去。營房之內有士兵說話聊天的聲音,居然還有笑聲。
而且,虎賁營在驃騎營附近的制高點張弓搭箭虎視眈眈,鷹嘯營附近就沒有這等監看待遇。
許寬和皮裕都覺得不對。
正在此時,鷹嘯營探報發現了他們這一行人的蹤跡,前往中軍帳匯報。
沒多久,一個年輕副將疾步走了出來,間或小跑一路至營門,在伏傳馬前拜倒:“仆陳江繪拜見雋小郎君!雋小郎君長安康健!”
許寬終於聽明白了。這一批人裏,如尤顯、向攸等自稱末將的,都是降臣。如康酈、江繪這類自稱為“仆”的,則都是陳家奸細!江繪不僅是陳家奸細,他還是陳姓本家!
難怪伏傳這麽放心鷹嘯營,難怪鷹嘯營氣氛松快,外邊連半個負責監看的士兵都沒有。
——江繪已經拿下了鷹嘯營,根本不需要許寬前來主持大局。
“殺人了麽?”伏傳問。
江繪搖頭含笑:“天命所歸,無人鬥膽逆天行事。”
伏傳才轉頭問許寬:“伯仁將軍放心了吧?”
許寬蒼白著臉色點了點頭,半晌才說:“小郎君寬仁。”
“如今王贇已死,伯仁將軍還得多替營中袍澤想一想。王贇對伯仁將軍有恩,於鷹嘯營士卒又有何恩德可言?而今他們都松松快快地迎來了新朝太平,伯仁將軍為愚忠殉死舊主,將置營中袍澤於何地?替伯仁將軍復仇,是螞蟻撼樹,自尋死路。不替伯仁將軍復仇,又如何安享太平?”伏傳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