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4章(第3/3頁)

雲朝扶他在椅上坐好,屈膝身前,非常自責:“仆晚來一步。”

“我自與天鬥,你來了也不頂用。”謝青鶴搖搖頭,看著逐漸散去的劫雲,“我曾魂遊太虛,拜謁諸星,從不見上面有什麽‘天庭’。可是,這劫雷……委實奇怪。”

伏傳不放心謝青鶴的傷勢,跑出去撿了摔地上的阿壽,看都不曾多看一眼,拎著就跑了回來。

遠遠地看見雲朝站在謝青鶴身邊,伏傳才松了一口氣。

“大師兄,現在怎麽樣了?”伏傳把阿壽往地上一扔,先撲到謝青鶴膝下,上下察看。

“養幾日就好了,無礙。”謝青鶴受傷養傷的經驗堪稱世間第一,確實沒把傷患放在心上。

見謝青鶴扭頭去看阿壽,雲朝就把地上的小奶貓撿了起來,大約貓皮不如狐狸皮那麽漂亮,他也沒有垂涎之色,只疑惑了一句:“怎麽又變成小貓了?”摸摸貓皮上焦黑的地方,“怎麽劈了它?”

“作死必死。”伏傳看見阿壽就一肚子氣,“死不聽勸。倒頭來也是這麽個下場!”

雲朝在高家就開小差跑去找硝皮子的匠人,沒跟上謝青鶴與伏傳經歷的許多事,聽得一頭霧水。

伏傳與他關系親密,加上謝青鶴受傷,伏傳再有多少想法也不好對謝青鶴傾訴,只能逮著雲朝叭叭叭,三言兩語把事情大概說了一遍,又忍不住罵阿壽:“她是不想活了,非要當著大師兄的面去死!這小東西可是狡猾透了!我看她不是麒麟,她是肚皮黑漆漆的墨魚!”

雲朝拎起阿壽的後頸皮,看著奄奄一息的小奶貓,說:“主人喜歡性子剛烈的。”

說者無心,聽者有意。

謝青鶴不想讓小師弟誤會,解釋說:“我對她是有幾分憐憫,也不至於為她涉險。只是這劫雷一道重甚一道,來得十分蹊蹺。我不知道在上面掌管雷劫的是什麽,或是我沒找到的天庭仙君,或是故老傳說中的神明天尊……我輩修行執事,參造化之術,秉五方罡氣,須得講究公道二字。”

“她若渡劫不過,死於天雷,那是她的命數。”

謝青鶴歇了片刻,漸漸地緩了過來,跟著雲朝一起摸了摸小奶貓被劫雷劈得焦黑的皮子,“我既然知道冥冥之中有一方勢力對她不公,借劫雷殺滅她,豈能坐視?”

他傷後虛弱,聲息輕緩,人還軟綿綿地坐在椅子上。

然而,差一點被劫雷劈得皮囊破碎的他,現在就敢冷靜篤定地說,天不公道,我豈能坐視。

他甚至都不知道,所謂的“天”,究竟是什麽。

雲朝過的是無法無天的日子,只認謝青鶴為主,余者從無敬畏忌諱,聽聞此言也沒什麽感覺。

伏傳心內的震撼就極其深重了。自寒江劍派創派以來,萬千年歲月,宗門中無數前輩先賢,從未間斷地祭拜侍奉著神龕上的各位神仙、各位祖師爺,幾乎都在“天”的定義裏。

大師兄為了昨夜初識的妖族就敢對天宣戰,伏傳整個人都是懵的。

懵歸懵,他跪在謝青鶴腳邊,握著謝青鶴的手,聽著謝青鶴反問“豈能坐視”時,又有一種說不出的激烈情緒在心中碰撞,催得他心跳噗噗,血脈都要沸騰起來。

伏傳早些年就得過謝青鶴指點,熟知大師兄的脾性。

大師兄說過,行事禦敵,只憑本心,不問人情!

只是伏傳以為,大師兄這所謂的“不問人情”,只針對對他十分寵愛的師父。

哪曉得大師兄襟量開闊十萬裏,一竿子戳到了“天上”去。莫說師父的人情他不肯買,祖師爺的人情、天上神仙的人情,他也通通不買。

天又如何?

你不公道,我就幹你!

這才是我心愛的大師兄。

我一直以來崇拜仰慕、愛愈性命的大師兄,他就是這樣的!

伏傳仰望著謝青鶴仍舊蒼白的臉龐,盡量穩住微微顫動的聲線,說:“大師兄志在天外,伏傳德薄力弱,不敢稱臂助。只願勤懇一生,勉力追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