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第 17 章(第2/3頁)

等校場上瞧完一輪演練,右指揮使又親自陪著陸筠將各處倉房、武庫都巡了一回。回廊西邊值房,梁霄脫衣擦洗著身上的汗,幾個同僚進來,大贊他適才英勇。說了幾句,話題引到昨晚陪酒的花魁身上去,“那小娘可饞大人您不是三兩日了,您總不肯來,是不是家裏頭夫人管的太緊?”

另一個笑道:“咱們梁大人哪有那閑工夫?這不才回來,夫人肚子就有動靜了?忙著家裏頭耕耘,小別勝新婚,外頭野花再香,可不如家裏芝蘭牡丹來得誘人。”

屋裏都是粗人,說起渾話來,自然葷素不忌,右指揮使瞧陸筠驟然頓了步子,以為他有什麽吩咐,忙躬身貼近些,偷偷一擡眼,卻見陸筠那雙幽黑的瞳仁,一瞬漫過令人驚懼的殺機。

戰場上淬煉出來的冷煞之氣,威壓沉沉,叫人不敢逼視。右指揮使大驚,只瞬息間,陸筠半遮下眼簾,輕抿唇,殺意盡數收斂。

他提步朝前走去,把那些可惡的笑語遠遠拋開在後。

騎上馬,一路經過熱鬧的街頭。

明明是三月末的深春,他卻像身處三九寒冬,處處寒寂處處發涼。

他還是會痛,原以為自己早就開解好了自己。

原來只是自欺欺人。

那麽齷齪惡心的用詞,和冰清玉潔的她聯系在一處。

梁霄這種人,如此不濟,如此懦弱,又如此下作。

為什麽是他……

哪怕是個身份低微但人品更好些的……

不,這世上哪有能配得上她。

她什麽都好,什麽都出色。不會有人襯得上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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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霄在外躲了幾日,想等家裏氣氛不那麽緊張再回去。

小春子日日來向他回報安如雪的動向,“奶奶安排撥了綠羅院給安姨娘住著,在舊例上還多添兩成,怕委屈了姨娘,又免了晨昏定省,不必早晚立規矩,……小的瞧奶奶真是賢良淑德,在這上頭,可比大奶奶三奶奶他們都大方。”

梁霄不置可否,心裏頭覺得難受。以前不敢說,是怕明箏跟他鬧,怕收不了場。如今明箏不哭不鬧,還這般大方,倒又叫他心裏頭不舒坦,覺得明箏不夠愛他。

不過好在安如雪順順利利進了門,往後再不會為著沒名沒份覺著委屈了。他前些日子不敢往水兒胡同去,就怕瞧安如雪一雙淚眼,含情脈脈又憂愁無限將他望著,叫他又是難受又是愧疚。

此刻明箏坐在窗下理帳。走了幾天,丟下來的事要一點點歸位正軌。

管事的進進出出,回事的回事,告狀的告狀,許多事需她裁斷。便在這時,瑗華蹙眉走進來。

“奶奶,安姨娘又來了。杵在外頭曬著日頭,說要給奶奶見禮……”

話沒說完,見明箏擡眼瞥她,瑗華知道失言,吐了吐舌頭不敢再說。

明箏含笑道:“請安姨娘在茶房坐坐,你親去陪著,我待會兒就來。”

過了片刻,推開算盤賬本,明箏向管事婆子們笑笑,“姨娘新過門,總不好冷落她,煩請媽媽們稍坐,我去瞧瞧就來。”

婆子們讓出條路來,還有一大堆事兒沒回完,奶奶怕冷落了姨娘,只得撥冗去安撫,也當真為難。

茶房旁有個小廳,安如雪捧著一只食盒,乖乖巧巧等在那兒,似是拘謹,瑗華讓了幾回都不肯落座。一見明箏,忙蹲下來行禮,“妾身請二奶奶安。”

明箏無奈笑道:“姨娘急著見我,可是有什麽緊要事?缺什麽少什麽,只管命個丫頭來要,姨娘有孕在身,安息休養為重。”

安如雪面色微紅,不好意思地笑笑:“我鎮日無事,過意不去,知道奶奶事忙,少眠多思,妾身無甚大用,唯有親手做些湯羹,算得妾身些許心意,奶奶萬勿嫌棄才好。”

明箏垂眼,乍見她手上一塊鮮明的紅痕,安如雪忙縮了縮手,早有侍婢在旁替她言證,“姨娘為給奶奶補身,這幾日見天守在小廚房,手上燙了好幾個燎泡……”

話音未落,明箏便道:“瑗華,去請大夫來,替安姨娘瞧傷。”

安如雪忙擺手:“我沒事的,奶奶不必……”

明箏已轉身又去吩咐,“老太太那兒有上好的燙傷膏,去請老太太身邊的姜嬤嬤送些過來。……廚上的人呢?去把廚上管事的提上來,家裏如今沒了規矩,養著這些閑人何用?先押在院子裏,等二爺回來親審。”

安如雪臉色越發蒼白,她不過想在奶奶跟前討個好罷了,怎麽會是這樣?

明箏立在門前揉了揉額頭,瑗華忙上前,將她攙住,“奶奶,頭又疼了?”

外頭另有個丫頭奔上來,催命一般報道:“奶奶,前院三奶奶家的表親來了,老太太喊您去呢。”

忙碌半晌,那小廳裏就剩下安如雪和梨菽主仆二人。梨菽望著明箏遠去的背影感慨,“這大家奶奶可真不容易,理事算賬就夠忙了,還得陪客見客,迎來送往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