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8、第 88 章(第2/3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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午後難得閑暇,她枕在他臂彎中,帳子落下,圍成一個溫暖的橙紅色的小窩。

他像哄孩子一樣哄著她,手在她背後拍撫,耐心等她入睡。

明箏心裏亂極了,她睡不著。

“侯爺。”

“嗯。”

他淡淡應答。

“陸筠。”她揪住他的衣襟,聲音發澀,“抑或,你能告訴我,你們要做的事,會到什麽程度麽?”她憑著自己的推測,總是想到太可怕的情境。昨夜一夜亂夢,她夢見他被人一刀斬下馬……

“嗯……”他收緊臂膀,將她抱得更近,貼著她的耳朵小聲說,“郭遜秘密回京,帶著人在城外接應……你放心,退路我也想好了,若是不成,再不濟能護住你們的性命。我要的,從來不是權勢地位,更沒想過取而代之,沒我只求公府平安,你和桃桃平安,所以你要答應我,不論出什麽事,都要好好活著。嶽父那邊,我打過招呼了……祖母我也會安置好退路,不用擔心,嗯?哭什麽,這不是沒事嗎?你要相信我……”

她不知為何,心裏酸楚極了,她心疼他,心疼陸家犧牲的那些人。

他用指頭替她拭淚,笨拙說著哄她的話。明箏陡然把他推了一把,陸筠松開手,見她坐起身朝自己傾過來。

她撩開礙事的長發,一根根松開斜系在領下的襟帶。

陸筠呼吸輕了,抿唇瞧著她動作。

瓷一般的月亮躍出海面,令人炫目的淡紅光暈微顫。

他頓覺她悲憫如菩薩,予此恩賜,予此垂憐。

掌心滾燙,唇齒流連,太忘情,不免微覺痛楚。

好在尚能忍耐。

傍晚雪住風停,他身披鶴氅獨行在空落落的庭院中。女人後來如何喊著他的名字斷斷續續不能成言,都不能再去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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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七,明箏被接回明府。

一向感情極好的嘉遠候夫婦齟齬了。

不乏有人拈酸,說要瞧這回那明氏是不是還舍得和離。

起因是什麽眾說紛紜,初九的千秋宴上一群人早早聚在綰心月苑等瞧陸家人用什麽表情面目來到。

吉時到了,台上的戲作罷,皇後許了厚賞,眾人正提步前往正宴用的“聽濤觀瀾”,不知從哪傳來一聲尖利的呼喊,終結了今日所有的喜慶氛圍。

“有、有死人!”宮婢連滾帶爬地撲到眾人面前,面色慘白毫無血色,哆哆嗦嗦瞪大欲裂的目眥,“靈武堂、靈武堂裏有死人,是翊王、翊王妃娘娘,翊王妃娘娘沒有下葬,她在這兒,她在這兒!”

一言出,驚起千層浪。

眾人嘩然。

誰都知道靈武堂是皇家禁地,聽說因著裏頭常常鬧鬼,因怕引起太多的麻煩,遂鎖起來不許人靠近。

可若是裏頭的“鬼”是翊王妃……事情的走向就不是鬧鬼那麽簡單,靈武堂是皇上命人鎖的,規矩是皇上立的,皇上不可能不知道,裏頭的人是翊王妃,那他不許人靠近,還不肯把屍體下葬是為什麽?

翊王死於行刺皇上的刺客劍下,翊王妃被接進宮,沒多久就香消玉殞,皇上下旨,風風光光將她與翊王合葬。可這宮人說,靈武堂裏的“鬼”是翊王妃……

“我沒撒謊,奴婢沒撒謊,娘娘一看便知、一看便知啊娘娘,翊王妃左嘴角下有顆小痣,奴婢就是死了也認得——嗚嗚不要,奴婢不要死,不要……”宮人嚇破了膽,口中胡言亂語。

眾人面色各異,皇後急忙命身邊侍婢速速把那胡言亂語的宮人拖下去。

可是太遲了,靈武堂大門開敞,那冰寒的冷氣從內吹出來,早令眾人莫名生了一身寒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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幹清宮裏,久未回京的安王爺沉默立在階下。

皇帝匆忙而來,含笑上前搭住他手臂,“四哥,你難得回來,這回多住些日子,又可與朕把酒言歡,聯床夜話。”

安王說“臣不敢”,皇帝笑道,“四哥與朕不是外人,不必拘泥這些俗禮,南邊的海貿剛開沒幾年,四哥為朕看顧著東海,諸多辛勞,朕心裏都知道,常常感懷。”

皇帝又道,“當初咱們兄弟幾個,感情最是好,母後在生時,還常常提起四哥……”

安王點點頭,稍退一步,避開了皇帝的那只手。

“皇上,今日微臣聽說了一件事,懸在心頭,沉重不堪,微臣想問皇上一件事,念在素日情分,若皇上能與解答,微臣不勝感激。”

皇帝臉色微變,他知道是什麽事。靈武堂的事傳的沸沸揚揚,內宦早就向他回稟過了,他適才就是吩咐人去將翊王妃的屍體從裏遷出來另尋他處安置。

他本該親自去,那些奴才怎麽配沾染她的棺?怎麽配瞧她的容顏?

可他知道安王會來,會來找他要一個答案。

“你說。”他的神色也冷下去,唇邊帶著笑,似嘲弄,轉步坐回龍椅,褪去兄弟情深的畫皮,他又是高高在上的君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