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九章 雀譜

難怪最近老拉著我要菜譜,沒有雪鹽和雞茸,我不信哪個女人做出來的肉粥會比你的更加美味!

八娘繼續說道:“以往八娘也想要盡孝,無奈有心無力。今年好了,秋衣我已給公公和表哥歸置妥當,另外還有鞋履,紗帽,蹼頭……文房也妥了。”

“另有兩套玉瓷酒器,十瓶玉瓷精裝春瓶款式的永春露,不是多珍貴,但勝在眼下都還沒有面世,因此算是難得。而且兩樣都是小幺叔發明,送人時直言請人評斷一二,便是不礙的。公公和表哥來往交際,也用得上……”

聽不下去了!這是龍離淺灘虎返山林啊,觸底反彈後的八娘,厲害著呢!

嗯,山老虎本虎,以後自己家裏頭,多一個都不行!

剛打了一個寒噤,就有人拍他肩膀:“賢侄,這眼看著就秋涼了,記得加衣服啊……”

我敢說我是被嚇的嗎?蘇油只好轉身行禮:“姻伯早安。”

八娘笑道:“小幺叔來了,快進來吃飯,表哥饞得不行,就沒等阿爺和你。”

程正輔說道:“明明是爹爹他……哎喲!”

估計是被八娘踩了一腳。

蘇油忍俊不禁:“表哥好,之才好。”

程浚站起來:“爹,來來,嘗嘗八娘的手藝。”

程文應笑道:“我是吃慣了八娘做的早點的,喲,今天是油條?”

八娘笑道:“油條豆漿,肉粥小菜。”

程文應說道:“現在食費不漲還天天有肉,都是八娘料理家事得當。之才這次回來,就好好陪陪媳婦,不要到處亂跑了。”

程正輔就有些苦臉,翁翁這心偏得,眉山城的正常交遊都不要了?

蘇油想起一事,轉身去自己客房取來一件物事:“表哥,這是蘇油一點小意思,表哥愛博撲,不過和街頭巷尾的人做這事可不好,而這件物事,三五知己同事一起玩玩倒也不錯的。”

程浚接過來打開一看,裏邊是精致的玉瓷小方塊,背施綠釉,每一枚都一樣深淺。

翻過一枚,側邊和底部沒有掛釉,上面陰刻著一個紅綠圈子組成的圓筒,不由得問道:“這是啥?”

蘇油將盒子中一本書冊拿起來:“這是麻將,牌數一百四十四張,四人分據四象方位;各十三張牌為基,十二張寓意十二月時;多出的一張流轉,寓意人之一生,多有際遇,總在求運之和。”

“玩時依河圖左運,輪流摸張,得張為天運,組張為人力,天人合一,其運方成,而先和者為勝。”

說完將書冊遞給程浚:“每次和牌,難易有差,名堂有別,亦如人之文武疏途,而祿秩各等,因此需要定次,所以有了這部配套的《雀屏點定》。”

程浚翻開書冊,竟然是石紙油墨紅綠雙色套印,上邊的牌色和玉瓷上的一模一樣。

從一番到八十八番,一共十二等,幾十個花色,後邊還配上歌訣,指導異常詳盡。

蘇油笑道:“這樣的東西,焚香雅座,閑趣盎然。推抹之間不礙清談,兼鬥智運。不見一絲煙火氣,才是適合表哥和之才這樣的文學之士,進士老爺的雅玩。”

這是披著文化的外衣明目張膽送賭具!程浚不由得大喜,越看蘇油越順眼:“呵呵呵,難得明潤小弟有心。之才今天哪裏都別去了,還有八娘你也是,爹你今天要是事務不忙,我們一起玩玩這個?”

程文應也被蘇油如簧巧舌勾得興起:“似乎不錯,一家人閑聊抹牌,也是一樂。賢侄你記得再去老史那裏給我拿一套,我怎麽感覺這是後宅安寧的法寶呢?”

蘇油應道:“好咧,不過記得玩前桌上鋪上氈毯,玉瓷堅硬,別把桌子敲出印子來了。”

程文應說道:“快去快去,可不敢跟你玩這個。”

蘇油笑道:“這個半是天運,不是說發明遊戲的人就一定能玩得好,就算有點小計較,在姻伯洪福之前,也只有敗退的份。不過小侄有土地廟那些哥哥姐姐牽絆著,等抽出時間再陪姻伯抹牌好了。”

蘇油去到土地廟時,就見一群孩子中間夾著一個大人。

蘇軾是個好奇寶寶,對孩子們的東西還挺好奇,這邊逛逛,那邊看看,看了看墻上的字,搖了搖頭,還拿起粉筆在黑板上寫了一個字。

蘇油笑道:“子瞻,豆花飯吃到沒?”

蘇軾回頭:“喲,小幺……算了我還是叫你明潤吧,豆花飯雖然不錯,但滋味還是不如粉蒸肥腸。”

蘇油笑道:“好些人吃不慣肥腸。你倒是不礙的。”

敲響雲板,孩子們放下手裏的活,依次走了過來。

一般孩子啟蒙從《三字經》,而這幫孩子結合理工,數學,因此蘇油覺得從千字文更加合適。

蘇油站在黑板前:“我們今天先復習之前學過的幾個字,天地玄黃,宇宙洪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