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一十九章 倆花熊

然而考官不會因此就放過考生,否則會顯得自己水平不行。

畢竟大家基本都是官場中人,過於放水也會引來公議,一般都從嚴。

因此六題還有明數、暗數之分。

直引書之一二句,或稍變換句之一二字為題者為明數;

顛倒書之句讀,竄伏首尾而為題者為暗數。

按慣例明暗相參,暗數一般不過半。

比如剛剛的第四題,原文就是:“吳起說武侯以形勢不如德,然行之於楚,以刻暴少恩亡其軀。”掐頭去尾,不搞事不舒服斯基。

好了,題看到了,可以開始做題了。

要求很簡單:一天一夜,全部完成,每篇三千字以上,合計兩萬字左右。

要知道這是古文。

終於開始評卷了,有個基本要求:文中必須指出論題的出處,並須全部引用論題的上下原文,此為——“通”。

不知論題出處者,不得為“通”,直接淘汰;

知道出處而不全引上下文者,也不得為“通”——只能叫“粗”。

六論四通二粗以上,方為合格,過了這關才聊得到文采上來。

引論正確,見解精辟,邏輯嚴謹,文采斐然,可以入第四等。

做不到其中三條以上,只好入第五等。

實在是完美得不能再完美的,可以入第三等。

不過這個第三等實在難拿,有宋三百年,蘇軾後來拿過一個,他之前,吳育拿過一個,然後,就這倆,沒別人了。

制科三等,視同進士第一,即狀元,這是仁宗的原話。

第三第四等,恭喜你們,有資格參加禦試了。

至於第五等那些,感謝參與,下次再來。

真要過了這關,皇帝那裏,反而好辦,基本就是個過場。

因此時人都以秘閣六論為難,把閣試稱為“過閣”。

除了要專心準備,應付這漫無範圍、又無所不問的閣試,還要去考官那裏托請打聽,拜托他們手下留點情,出題不要太偏太難太搞事。

兩宋三百多年間,兩三年一次科舉,進士一共兩萬多人。

而制科禦試,僅僅舉行了二十二次,幾乎十五年才舉行一次,而且只有四十余人入等。

平均下來,一次也就一兩人。

這門考試之所以如此精貴,是因為它是改變很多底層官員仕途的捷徑,可以從地方一步跳進中央——當然,首先你得有這份本事兒。

然而,可怕的張方平張變態張天選,這樣的考試,他過了兩回。

第一次是景祐元年,制科中茂才異等,立刻有了知諫院的職銜,做了大縣昆山縣的知縣。

宋代縣級幹部有兩種——知縣和縣令。

縣令屬於地方官員,而知縣,則是中央派到地方去的任職的,屬於中央官員序列。

中間的差別大了去了,總之就是,老張通過這次考試,從地方官員搖身一變成了中央下派幹部。

第二次,中了賢良方正科,這回有了知制誥的身份,也就是皇帝秘書銜,遷睦州通判,相當於副市長。

接下來就是知開封府、翰林學士、禦史中丞……

仕途和當年同榜的那些同進士苦逼們相比,就成了天上和地下的差距。

張方平歷史上並不以文章見長,因此蘇油可以斷定,老頭絕對是憑借自己的記憶力金手指,多拿了幾個通,彌補了進士試上的低等,連來兩次鹹魚大翻身,啊不,鯉魚躍龍門。

蘇洵當然非常高興:“還不趕緊感謝侍郎提攜!”

蘇油只好躬身行禮,表示服從,心裏卻在嘀咕:“總覺得哪裏沒對……”

果然沒對,等到大家告辭出來,蘇油和大小蘇嘀咕起考試情況,他們倆也覺得匪夷所思。

蘇轍說道:“不知道學士問什麽考你數學,我們的策論是《管子》中的一句,呵呵呵,差點沒想起來,要不是子瞻敲筆管,這次就丟大臉了。”

蘇油驚訝道:“你們還敢在張學士面前作弊?”

蘇軾說道:“沒有啊,我是覺得筆管裏邊有東西,想抖出來而已……”

“呵呵,叔叔我就當真的聽……”蘇油翻著白眼,轉頭對石薇說道:“薇兒,你肯定覺得好生沒趣是吧?不對你臉怎麽這麽紅,發燒了?”

石薇將蘇油伸出的手抓住:“小油哥哥,你是不是以後就留在成都了?”

蘇油笑道:“原來你在想這個?看張學士的架勢,可得比眉山慘,而且我告訴你啊,張學士超級變態的,他看書從來只需要看一次,聽匯報也只需要聽一次,還從來不用做筆記,因此他的一個小時,起碼得當常人兩三個小時,搞不好我就算呆在成都,也沒時間來看你。”

石薇不以為意:“沒關系呀,知道你在成都,離我很近,我也開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