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二十三章 勸解

昭陵修好,韓琦從陵下回來,太後派了中使,交給韓琦一封信。

韓琦打開一看,全是記錄的趙曙所寫的輕慢歌詞和他在宮中的一些過失。

韓琦當著使者把信燒了,然後跑去勸太後。

太後一見韓琦就嗚咽流涕:“老身都沒有容身之處了,相公要給我作主啊!”

韓琦勸解道:“這不是官家生病嗎?病好了自然就不會這樣了。兒子病了,當媽的能不容忍嗎?”

太後很不開心。

歐陽修也勸:“太後事仁宗數十年,仁聖之德,著於天下。婦人之性,鮮不妬忌。當年溫成皇後那麽驕恣,太後你都能安然相處,什麽都包容。怎麽如今母子之間,反而不能忍了呢?”

太後見得不到支持,只好改口:“得諸君如此,不錯。”

歐陽修說道:“太後放心,此事何獨臣等知之,外邊沒人知道。”

太後的態度才開始緩和。

歐陽修又說道:“仁宗在位歲久,德澤在人,人所信服。所以他去世後,天下都聽從他的遺命,奉戴嗣君,沒人敢有不同意見。”

“如今太後深居房帷,外邊就我們幾個措大而已。我們的所為,要不是因為仁宗遺意,天下誰肯聽從?!”

太後終於沉默了。

這邊勉強安頓好,韓琦又跑去見趙曙,趙曙開口就是:“太後待我無恩。”

就這一句,蘇油覺得趙曙再也洗不白了。

養父母把天下都交給了你,皇帝大行時那樣維護你,現在你說養母無恩?

韓琦心裏估計又在日狗,自己立的皇帝,含著淚也要維護下去,只好勸道:“自古聖帝明王,不為少矣,然獨稱舜為大孝。難道其他人就不孝了嗎?並不是。”

“如果父母慈愛而子孝,這是常事,不足道也;只有象舜這樣,父母不慈愛而做兒子的還不失孝道,那才值得稱道啊。”

“因此我們只怕陛下你孝順太後還不到位,而天下豈有不慈愛的父母!”

趙曙大悟,也不知道他悟了什麽,總之從此才不再說太後的不好了。

不過這些高層的撕逼,對蘇油來說,就是尋常八卦,還不如為百姓帶鹽重要。

郁山,一股手臂粗的白色山泉從數米高的巖隙中飛出,跌落在清澈平靜的河面上。

初到此地的人,乍一看,都會以為這是一眼清澈的山泉。

捧一捧清泉送入口中,沒有山泉的甘甜,而是滿口鹹澀。

這口鹵泉的找到,為夔州鹽業打下了堅實的基礎。

剩下的,就是人力。

從“隸籍於井者,以小舟泊飛水”的運水方式,改變為了輸鹵筧道運輸方式。

斑駁的崖壁上,如今被打出一個個緊密相連的柱洞。

源源不絕的鹵水,正是順著這些柱洞上搭建起的輸鹵筧道,被引入數裏之外的作坊之中,那裏地勢開闊,交通方便,附近還有煤。

竹筧一頭連著鹽井,另一頭則直通作坊裏的蓄鹵池。

制鹽鹵水含鹽度比海水還要低,如果直接燒制,將浪費大量燃料,因此還是潑爐印灶法。

“灶以黃泥築砌,一灶五鍋,井水入鍋不能成鹽,以之浸漬於灶,鹹水皆入灶泥之內,次日則掘此灶土,浸水煎熬五日,而灶掘盡。又另行作灶,浸之掘之亦如前法。”

這法子有些粗糙,還是如眉山那般,改用燒過的蜂窩煤球。

簡單來說,就是當爐田被火燒到一定程度後,鹽工們便不斷地將制鹽的鹵水印入爐田,淋潑在煤球渣上。鹵水蒸發水分,使爐渣變成鹽土。

如今這裏已經半自動化了,有移動的導水竹筒,搖動水車汲水,鹵水會順著管道提升流進導水竹筒,四人控制皮管,就可以給八口大灶印鹵,而免了挑擔之勞。

之後就和陵井操作一樣了。

一個灶,一天一夜可以產鹽三百多斤。這個鹽坊,一共八口龍灶,四十口直徑逾米的大鍋,一天可以產鹽近三千斤。

這是可以持續千年的事業,後世八十年代,這裏都還在往外出鹽。

除去成本,一年三萬貫收益。

不過這是蘇油主持開發的,不是招募的商人,如今他是官身,因此此處產業屬於朝廷。

蘇油無所謂,他需要的是鹽,不是錢。

夔鹽外運,那是大寧監的事情,飛水井用來滿足內需就可以了。

再說用仙井鹽鈔結算,三萬貫也不算少了,足足以前兩個夔州的賦稅。

如今的夔州抖起來了,光商稅一年就高達十多萬貫。

在蘇油賣力推薦奉送之下,著名文人們贊美夔州米酒的詩詞陸續到來,於是夔州酒一下成為緊俏商品,酒稅又撈了十多萬貫。

加上苧麻數萬貫,和原木葉蠻的黃金,白銀,朱砂,已經是一個中上州的賦稅收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