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三十一章 密謀

王韶說道:“他們算好的,陜西百姓,那才是真苦。轉運輸調,服役作戰,都要參與。”

蘇油也搖頭:“兵不練而民不休,最苦更在河北,還要加上水患……刺民為兵,有什麽用?前朝在河東河北不是有過類似教訓嗎?組織了二十萬的農軍,結果未出城門便大軍散盡。”

王韶舒了一口悶氣:“可不是咋的,鄉勇日給米二升,月給醬菜錢三百,已經很薄了,真能到手上的又有多少?陜西軍政官員,倒是又因此肥了一圈。”

蘇油說道:“唉,先做好自己能做的那些吧。山川地圖,搜集得如何了?”

王韶心情一下子變得好了起來:“地圖搜集得很順利,圖形畫好之後,為兄發現一處好所在!正要與明潤商議,看看是否可行。”

蘇油知道,王韶的戰略思想,已經開始萌芽了。

幾人一路向京兆府騎去,王韶抓緊時間,一路向蘇油講解他的考察計劃,戰略思想構成,希望能得到蘇油的支持。

如今蜀中四路,經過十幾年的穩定發展,所聚集的財富,已經達到了一個可怕的程度。

四通商號有多少貨,四通錢莊有多少錢,沒有人能估量得出來。

在陜西呆了三年,王韶終於明白了一個重要的道理——朝廷,不一定靠得住;但是蘇油,一定靠得住。

其實也不一定是蘇油比朝廷厲害,重要的是,在蘇油的把控下,四通商號的政策,具備一項朝廷政策所沒有特征——可持續性。

朝廷具有連續性的政策也不是沒有,不過到如今已經步履蹣跚了。

而新政基本上都是人去政息,新官上台立刻推翻前任舉措,到如今就連一個新式記賬法,在計司都還沒有正式采用。

而四通商號,連續十年發展下來,如今已經完成了幾次產業升級,技術換代,加速度越來越快,早已取得了可喜的成就。

蘇油一旦定下了政策,基本就是長期持續的行為。

比如自打王韶來了陜西,蘇油每年雷打不動的支持王韶三萬貫,如今已是第四年。

除此之外,蘇油還在京兆府,不顯山不露水地囤積食鹽。

所付出的,烈酒,絹綢,絲光苧麻。

來到京兆府四通商號的莊子上,商號掌櫃上得前來:“見過東家。”

蘇油問道:“巢元修來了?”

掌櫃說道:“按東家吩咐,安排了一處靜院,無人見過。”

蘇油問道:“如今這裏的存鹽有多少了?”

掌櫃說道:“回東家,已有十萬斤。”

蘇油說道:“不要急,這是螞蟻搬饃的水磨功夫,除了蜀中運來的部分,還要從各種渠道收購。子純大哥,幾條道上,那些人的日子好過得很吧?”

有了四通商號這只大鱷的收購,如今從西夏經過唃氏蠻,再流入陜西的幾條地下通道上,私鹽走私風聲水起,對王韶打入西夏和唃氏蠻內部,提供了極大的便利和幫助。

然而市面上卻是一片平靜,鹽價並沒有出現明顯的波動,這就是四通商號西北統計司的功勞了。

這只大鱷魚,在偷偷操控鹽價。

王韶笑著拱手:“托明潤的福,別說他們,就連哥哥我,如今也是一方豪強富家翁了。”

說完又有些憂心:“不過這種只進不出的搞法,怕是蜀中資力再雄厚,也扛不住啊……”

蘇油撇撇嘴:“一年五萬貫,小弟個人還是承擔得起的,走,我帶你去見一個人。”

來到院子,巢谷正在練刀,見蘇油進來,收了架勢:“明潤可算是到了!”

蘇油笑道:“來,給你們介紹,這位便是巢谷,巢元修,經歷復雜,我眉山的好朋友。這位是王韶,王子純。王大哥,這人我可就交給你了。”

王韶拱手道:“元修這是軍中的路數啊。”

蘇油說道:“巢大哥在西軍中有經歷,本是韓存寶手下悍將,結果韓存寶失事,托他攜帶銀兩給妻兒,從此流浪江淮,成了運鹽販鹽的熟手。”

王韶頓起敬重之心:“古郭解,朱家的高義,失敬了。”

巢谷笑道:“嗨!休聽明潤往我臉上貼金,說白了就一私鹽販子。”

王韶微微一笑:“那我們算是同行。”

巢谷笑道:“聽明潤介紹過,子純兄做得好大事業,巢谷不敏,願附驥尾。”

王韶眼神一亮:“你讀過書?”

蘇油說道:“巢大哥當年也是我學宮士子,考過一任進士,奈何好武而不喜文,因此換了路子。”

王韶喜道:“這可救了我的急了!手下多是粗人,莽直的不少,好用的不多。”

蘇油笑道:“那你們慢慢聊著,我去看看能做什麽菜。”

王韶說道:“稍等,有個人哭著喊著要來見你,我被糾纏不過,只好帶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