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零二十九章 臣才天授

“啊?哈哈哈哈……”

趙頊捧腹大笑,笑過之後一邊抹眼角一邊點頭:“八公的道理,比王相公的易懂多了,頗有自然之道。哈哈哈哈……”

說完對蘇油說道:“詔書再下,萬不可推辭了。”

蘇油拱手道:“陛下,軍機處的提舉人選,確定了嗎?”

趙頊很尷尬:“沒人啊……軍政皆通的,朝中就那幾位,章惇算一個,不過他那脾氣……王韶算一個,不過現在還在南海……熊本,章栥……資望又不足……”

“明潤,既然這是你的建議,那要不……由你來提舉?”

蘇油正色道:“臣固不敢辭,那臣請陛下收回同中書門下平章事一職任命。”

趙頊有些惱怒:“我是昏庸之君嗎?不值得明潤你效力?章惇都能任參知政事,你幹敏如此,焉可置國計於不顧?”

蘇油躬身道:“陛下待臣以腹心,臣感激涕零,然軍機處乃機衡中書,樞密,計司之要。”

“如果臣還擔任中書要職,以後對樞密院和計司有什麽要求配合的地方,則有以中書壓制樞密,三司之嫌,難免不會引起他們的非議。”

“只有獨立於三處之外,方能公允處事。”

趙頊問道:“這個軍機處,一定得有嗎?”

蘇油說道:“陛下,我朝之待武臣,厚其祿而薄其禮。當年賈昌朝在彈劾恩幸子弟垂涎三衙職位章奏中,就曾經說過:‘其志不過利轉遷之速,俸賜之厚耳。’”

“雖然難聽,卻也是事實。”

“以祖宗之宏烈,尤有高粱河,好水川之失,軍機不振,就是主因。”

“國之大事,在祀與戎,豈可不慎?”

“我朝軍制,兵符出於樞密,而不得統其眾;兵眾隸於三衙,而不得專其制;率臣皆臨時委任,事畢撤銷。”

“這種方法好處在於武臣難成藩鎮,壞處卻在於將不知兵,兵不知將,仰地方文臣鼻息,戰力難得施展。”

“陛下親政之後,銳意改之,由王相公行保甲,置將,更戊諸法,雖然遇到了一些問題,但也獲得了不少實效。”

“但是這還遠遠不夠,如今新軍的戰力已然表現了出來,我大宋軍制已經到了轉型的關鍵時期。”

“對武將的制衡,應當從‘厚其祿而薄其禮’,轉變成‘尊其位而扼其耗’。”

“新軍打的就是後勤,失去了後勤的新軍,戰力還比不上一支蕃騎,而後勤平時有文官監督,戰時有軍需官監督,新軍將士有文化,有信仰,不會再是某名將領的私兵,也不易被作亂的武將蠱惑收買。”

“加上由監軍發展出來的憲兵體系,軍隊內部就有完善的監督機制,將領除了帶領軍隊為國效力時成為指揮統帥,專精作戰外,其余時候,會有全方位的監督與制衡。”

“這才是久安之策。”

“與之相適應的,就是新軍的體制,後勤,戰略,機宜,訓練,將領培養,這是一整套體系的構建。”

“還關系到優禮元戎,備上咨詢,規劃韜略,獎掖忠勇,激勵氣節,蕩滌風氣諸多事務。”

“關系到與軍方宿將的相處,與中書的斡旋,與樞密的計議,與三司的交接。”

“其任之重,並不下同中書門下平章事,臣不勝惶恐之至,只恐誤了陛下大業,又豈敢以祿位敷薄而輕之,反貪慕宰執之名位?”

趙頊終於嘆了一口氣:“仁宗皇帝和太皇太後識人之明,非我所能及。你家大蘇給範文正公集題的序言說道:‘出為名相,處為名賢;樂在人後,憂在人先。’我看,明潤你也當得起此語。”

蘇油躬身道:“範文正公固然是天下楷模,微臣不敢望其項背。仁宗皇帝與太皇太後識人之明也不待言,然用於為臣身上,實在也是過譽了。”

“臣自幼頑劣,是太皇太後命張知縣督我求學,方才不敢自輕;文字粗鄙,是仁宗皇帝力排眾議擢臣高第,方才不敢自棄;是陛下不以臣德薄年微,托以腹心,關懷備至,相得怡然,更不敢不竭心盡力,回饋赤誠。”

“所以臣能成為今日之臣,有太皇太後引導之仁,有仁宗皇帝知遇之義,有陛下腹心之信。”

“不是臣有什麽超卓之處,為太皇太後,仁宗皇帝所識;實在是他們的仁慈和煦,一路栽培護佑,成全了臣。”

“世井傳言,臣之才乃得天授,然此天非別,實乃太皇太後,仁宗皇帝,及陛下是也。”

趙頊心底裏那叫一個舒坦,簡直就好像泡進了蘇家湯泉池子一樣,趕緊強行穩住轉移話題:“聽聞蘇轍和晁補之進入遼境,遼人爭相圍睹,以至於上樹騎墻,皆曰看上國三元,夫子的親弟和弟子。”

“還聽聞蘇軾送蘇轍出使,寫有詩作?蘇轍在路上也寫了一首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