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零四十三章 回京

當然蘇油也完全沒有想到,這短短兩日裏的經歷,徹底激發了韓琦幼子對考古證史的濃厚興趣,為大宋啟迪出了一個未來的金石大家,歷史大家。

拋開兩個小破孩,一路和韓純彥談笑著,來到了韓家莊子上。

管事的早就在莊上候著了,蘇油看著水力還算充沛的洹水:“開水力工坊的好地方啊……”

韓純彥早就顧不上這頭了,將發現這塊骨頭的莊戶叫過來,然後帶著幾人去地裏考察。

這一帶時常挖出獸骨,龜甲,甚至人骨,甚至淘井挖窯是還偶然會發現銅器。

莊戶們早都不以為意了,龜甲變成了小孩子的玩具,或者刮痧壓鞋墊的工具,獸骨鏟鹽挺好使,至於銅器,一般被莊戶們隨手變賣,或者留在家中當做容器。

蘇油看著韓純彥,滿臉的譏笑之色:“你家莊子是塊寶地,可惜莊主不姓劉。”

言中指的是墨莊三劉,劉敞已然去世,但是劉頒和劉奉世還在,蘇油的意思是要這莊子是墨莊的話,以三劉的見識,定然一眼就能認識到這些東西的文化價值。

韓純彥羞得滿臉通紅:“少保就別取笑了,這要真是殷墟文字,我都不知道該向陛下請功還是請罪呢。”

亡羊補牢,知恥後勇,韓純彥就是這裏的天,一聲令下,很快,各家戶主就拿著從田間地頭裏搜檢來的東西過來。

有些斑駁的銅器上甚至還有銘文,但是看起來韓家莊子上的莊戶們日子過得還不錯,主家照顧得算是周道,他們和外界接觸得很少。

要是腦筋靈活之徒,將這東西帶到汴京城可貞堂外,起碼三五十貫是賣得出去的。

除了這裏,附近還有幾處莊子,一天時間裏,幾人淘到了五件銅器,三十多片帶文字的甲骨。

谷雨剛過,地裏才下了粟苗,也不好重新再翻地,幾人只好就此作罷。

蘇油放眼看了看莊子周圍,發現了一處低矮方正的土丘,對韓純彥說道:“四路囚犯裏邊,有沒有盜墓賊,他們找地方才是專家。”

韓純彥說道:“盜掘乃是重罪。”

蘇油說道:“也不一定是墓葬,還可能是宮殿遺址之類,先這樣吧,如果這些東西是三代舊物,這是我朝文華鼎盛之兆,陛下一定會降旨的。”

韓純彥拱手道:“還要拜托少保美言幾句。”

蘇油笑道:“是,只說你發現的就是。”

便在這時,前方一道快馬飛來:“學士原來在這裏,讓小的好找!”

問詢之後,卻是蔡京的仆役,送來一封書信。

蘇油將信打開看了,對韓純彥說道:“京中有事,我得回去了,師茂是跟我一道還是過一段時間再進京?”

韓嘉彥立刻將兩個哥哥拋棄了:“我隨少保一道!”

……

回程路上,蘇油閉著眼睛養神,但是心中思緒翻湧。

能搞定韓家人,自己這邊的力量又大了一分。

朝堂裏邊,如今能話事的人,首相王珪,參政蔡確,章惇,樞密馮京,薛向,開封府尹呂公著,三司李肅之,大宋說起來人才濟濟,其實翻來覆去也就是那些。

現在,還要加上自己。

好多人都是自己當年的老戰友,老朋友,甚至可以說除了王珪交情不深,剩下的都與自己發生過交集。

這裏邊哪些是朋友,哪些是敵人,其實並不重要。

比如蔡確,對自己一直禮敬有加,大蘇案發之前,是他一力壓制,之後上任參政,也一直在朝中不輕不重地說好話,但是他一定就是朋友嗎?

比如王珪,一直對蘇家搞著小動作,但是,他一定就是敵人嗎?

《元豐寄祿新格》,看起來,吃虧的是王珪,得利的是老臣和自己,然而禍兮福所倚,福兮禍所伏。

如非自己早有留手,外加性格恬淡,換做其他人如章惇,薛向,只怕是明知道是陷阱也要朝裏猛沖,拼一個魚死網破。

沒一個省油的燈啊……

商稅收到皇家產業頭上的事情被高滔滔阻止,這一條早在蘇油意料當中。

蘇油要的,也不是什麽結果,他要的,是高滔滔拒絕的理由。

腦子裏將近期政局進行了一次復盤,感覺沒什麽大不了的,以後就得和這一堆人在這口鍋裏攪馬勺,最多心累點罷了。

……

偏殿當中,蔡確正在與趙頊匯報近日的工作。

王珪如今的工作重心在整理官制,日常政務就落到了他的身上。

蔡確也很上心,將朝政整理得不錯。

不過趙頊對蔡確的態度,和對蘇油的態度有些不同,蘇油奏對的時候,趙頊是絕不可能像現在這樣,一邊聽取匯報,一邊還在閱讀大臣們送上來的章奏條陳。

蔡確說道:“陛下,因聖慈光獻太後之故,今年的大朝會取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