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零七十九章 馱馬

蘇油說道:“陛下毋憂,如今黃州運輸很重要,四通商號已然派了得力幹將陳慥過去打造班底,有陳季常看著,應該不會再有沒那麽多的無聊傳聞了。”

趙頊有些惴惴:“這悄沒聲的消失一兩個月,立刻就傳言紛紛。要不就還是別拘束他了。”

“傳言大蘇在黃州,每天起來,不是請客上門就是出門訪客。所與遊者也不擇高下,這樣就挺好,就挺好……”

大蘇在黃州搞養生之道,搞得人家黃州太守一日三驚。

這娃給全家人規定,一天用錢一百五十文,每月初一分成三十串掛在屋梁上,每天取用。

早晚飲食,一爵一肉,有尊客來,加一道菜,絕不再添,還美其名曰“三養”:安分以養福,寬胃以養氣,省費以養財。

但是——但是他還好客,也不挑人,誰都能上門,誰都能請他。

很多客人和他的文化水平根本就不在一個級別上,他也就不要求詩詞,但是鬧著別人起碼得講笑話。

要是別人說沒有笑話,他就說實在不行可以講個鬼故事唄?

別人說我鬼故事都沒有,他就說那你現編一個都可以。

“聞者無不絕倒,皆盡歡而後去。設一日無客,則歉然若有疾。”

光這樣是不會讓太守頭痛的,關鍵是他還愛上了遠足!

布衣芒鞋,出入鄉間,沒事效仿蜀中張仙,約人拿弓挾彈擊水。

要不就到處遊山玩水,常常駕船越過州界,還經宿不返。

到處題字,而且越來越有仙氣,民間開始有以“坡仙”相稱。

比如那首《西江月·頃在黃州》

頃在黃州,春夜行蘄水中,過酒家飲。酒醉,乘月至一溪橋上,解鞍曲肱,醉臥少休。及覺已曉,亂山攢擁,流水鏘然,疑非塵世也。書此數語橋柱上。

照野彌彌淺浪,橫空隱隱層霄。障泥未解玉驄驕,我欲醉眠芳草。

可惜一溪風月,莫教踏碎瓊瑤。解鞍欹枕綠楊橋,杜宇一聲春曉。

這個水平,已經遠遠甩出如今的蘇油無數無數條大街去了。

其實蘇油知道,這是大蘇在開釋精神上的苦悶,就連刻意節衣縮食,其實也是用物質上的苦悶來分擔精神上的苦悶。

大蘇還沒有完成自己的苦旅,還沒有“洞徹明悟”。

不過他的這種苦悶,變成了太守的郁悶,三天兩頭不見人影,動不動就跑到別州去還了得?

你可是罰俸五年的謫居,老實點好不好?!

果然,三日之後,徐君猷的奏章到了,說是聽到傳言快嚇死了,連忙命駕趕去東坡雪堂,“則子瞻鼾聲如雷,尤未興也。”

又是一個大烏龍!

……

洛陽郊外,四支軍隊正在進行列隊換裝儀式。

高遵裕一身新軍制服,站在烈日之下,一動不動。

趙頊授予他的最新官職,是龍神衛都指揮使,右囤衛大將軍,感義軍節度使。

身邊是兩位監軍,左監軍王中正,右監軍李憲。

身前四支部隊,分別是鎮國軍,定國軍,囤安軍,控鶴軍。

四支威武的隊伍之前,站著幾名將領。

曹南,鎮國軍節度留後。

王厚,知定國軍軍事。

蘇烈,控鶴軍節度使。

田守忠,知囤安軍軍事。

這是對外的稱呼,在新軍內部,四人將有一個新的頭銜——協領。

協領以上,能統帶三千新軍,外加一個三百人炮營的新式部隊。

已經站了半個時辰,四軍的軍容風紀,就已經看出差別來了。

鎮國,定國二軍,軍容還是一般整肅;而囤安,控鶴,就差了那麽點意思。

蘇烈和田守忠也明顯意識到了這一點,額角的汗水也不知道是熱的還是擔心的。

“知囤安軍軍事田守忠,出列!”

高遵裕終於下了命令,田守忠松了一口氣,走出了陣列。

高遵裕給他佩戴上領花,將旗幟授予他:“響鼓不用重錘,明白了吧?”

“是!”田守忠一個立正:“卑職回去,定當嚴加操練,不負都指揮使所望!”

“叫都領!”

“是!都領!”

接著蘇烈上來,高遵裕也給他帶上領花:“不容易,陛下這次讓囤安軍加入新軍序列,朝堂上的壓力很大的。”

“你們是西南夷人,文官們拿這個說事兒的多了去了,陛下乾綱獨斷,說囤安控鶴兩軍,功勛卓著,天下一家,他不以夷漢為別,只看功勛。”

“而蘇烈的功勛,對得起這份待遇。”

蘇烈滿臉的激動和感激:“臣家父子兄弟,無論文武,必為陛下竭盡忠誠!”

高遵裕點頭:“囤安,控鶴,待遇一直優良,現在拿上了朝廷俸祿,勉強和蜀中原來供應相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