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時機
荊棘街。
這條短短的小巷,此刻有很多雙眼睛從各個角落裏張望著。
一個穿絲綢睡衣的女人站在破舊的公寓樓下,正低頭給自己點煙。
發現麥克在看她,女人含糊地問:“要來玩嗎?我現在有空。”這是她訓練有素的姿態——曖昧不清的聲音、若有若無的暗示。
艾倫問她:“匕首在哪?”
“你找他幹嗎?”
“你想知道?”
女人吐出的煙霧在彼此之間消散。她當然不想知道,只要不是對她感興趣的人她都沒興趣知道。
“或者告訴我隆尼在哪也行。”
“他在樓上,你們要找他,他還在睡。”她的意思是隆尼和她一起睡覺,只是她起得早一點。
“哪一間?”
“開著門的那間。”
艾倫看了一眼幽黑的樓道,正想進去時,女人用掩藏在睡衣下若隱若現的胸部擋住他的去路。
“你們上去找他,記得讓他把欠我的錢留下。”
艾倫給了她幾張紙幣。
“我會問他收的,你去別處轉轉,給自己買點好東西。”
女人收了錢,立刻讓開路。
樓道裏有點陰冷,墻上到處是憤怒的塗鴉,門房若無其事地看電視,聽到腳步聲連轉頭看一眼的興趣都沒有。
兩人一起來到二樓走廊上。
艾倫忽然轉身說:“你好香啊。”
麥克忍著笑問:“不是剛才那個姑娘身上的香味嗎?”
“我只聞到她的香水和煙味。”艾倫探過頭來聞了聞,“不對,就是你的味道,你換過洗發水嗎?”
“我們已經兩天沒回家了,晚上也在車上過。你要是聞到什麽氣味,只能是從這周圍散發出來的。”
“我還是覺得你好香。”艾倫說,“等我回去要好好聞一下。”
說完他來到一扇虛掩著的門前。
推開門的一瞬間,艾倫聞到的那些怡人的香味、劣質香水味和煙味都不見了,撲面而來的是一陣刺鼻的血腥味。
他本能地伸手握住藏在外套裏的槍。
麥克也聞到了,艾倫示意自己先走,率先進了房間。
隆尼躺在雕花木雙人床上,這是一張和整個房間的風格毫不相稱的床,紅色床單反而讓血看起來更刺眼。血從隆尼的脖子上噴濺到墻壁,幾乎沒有掙紮痕跡,他一下就死了,多半是在睡夢中被人割斷了動脈。兇手避開自己站的位置,也避免他發出聲音。
艾倫放開握槍的手,卻沒有放松心情。
他和麥克都只有同樣的想法——又晚了一步,又有人死了。
這個老練的兇手,像一只悄無聲息又生性兇殘的貓科動物,悄悄潛入別人的房間,殺了人之後又不露痕跡地離開。最詭異的一點不正是在這裏嗎?無論他們去找哪一個人,追蹤哪一條線索,總會被人搶在前面。
“你能不能解釋這一切?”艾倫問。
“兇手好像知道我們在想什麽,知道我們在找什麽。”麥克說,“但是他又從來沒有表露過自己真正的目的。”
艾倫檢查了屍體,血還是溫熱的,他剛死不久。可即使只有幾分鐘,也足夠兇手離開這條短短的荊棘街。這裏有很多暗道和狹縫,偶爾警察掃蕩,人們只需要幾分鐘就能讓整條街變成空巷,而小巷之外就是人來人往的馬路。
麥克往窗外看了看,穿睡衣的女人還在樓下抽煙,隱約可以聞到飄來的煙味。他們才剛結束有償的親密一夜,留下隆尼獨自在房間裏的時間並不多,兇手如果跳窗離去一定會被小巷中的眼睛看到。
那麽他會不會仍然躲在公寓裏?
艾倫做了個安靜的手勢,麥克心領神會。
他們悄悄回到走廊上,一人往一個方向搜索。公寓是“待客”的地方,每扇門背後都可能有一個穿睡衣的女人。如果兇手還沒有離開,不知道會藏身在哪個房間?
艾倫倒是不介意走錯房間,反正光顧這裏的客人也不是什麽身份顯耀的大人物,有人闖進去,只會破口大罵一番了事。
他停在一扇紅色房門前,門上掛著字牌,寫著“玫瑰格瑞絲”,褪色的門把上有一滴尚未幹透的血。艾倫看到麥克已經擋住了樓梯,於是擡起腳一下把門踹開。
血腥味再次迎面而來,穿紅色內衣的女人仰躺在床上,和隆尼一樣血濺半個屋子。
窗戶打開著,外面就是逃生鐵梯。
這時,小巷外傳來警笛聲。
“該死。”艾倫低聲說,才只有幾秒鐘,警車已經停在巷口。警察顯然不是為了兇殺案來的,一下車就抓了幾個在街角巷尾招攬生意的小販和女人。警方白天突襲搜查小街不是什麽大不了的事,只是時機未免太湊巧。
是有人提前報了警嗎?
這個家夥,把每個人都玩弄於股掌之間,殺起人來也毫不遲疑。
“玫瑰格瑞絲”本來是不必死的,兇手為了利用她的房間藏身和逃脫,隨手又奪走了她的性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