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依然一笑作春溫(第2/2頁)

許融覺得“油皮”的話略耳熟。

貌似許夫人也說過。

這些做娘的護短起來倒真是一個樣。

只沒人護到她身上。

許融低頭笑了笑,這也沒什麽,她天生是個孤星,從來自管自,若真給她塞個成日噓寒問暖把她當眼珠子疼的娘,她只怕還渾身別扭。

許夫人沒話回了,只好懦懦道:“章兒不是有意的,再說,也是張小爺先說了融兒不好聽的話,章兒急了,才動了手。”

出乎她意料的是,這次張老夫人認了:“令哥兒確實有些叫我慣壞了,嘴上沒個把門,在家人人都順著他,出去叫人挑唆幾句,又容易跳起來。但真論心地,他原是不壞的。”

許夫人自覺居然占了上風,胸脯就挺起來:“我們章兒也是個好孩子。”

“……”這麽個人,張老夫人覺得真是跟她說一句話都多余。

“融丫頭,你怎麽想?”張老夫人轉了向。

許融爽快道:“我聽老夫人的,既然都是好孩子,那這原是樁誤會,到此了結便是。”

斷胳膊的不是她,蹲大牢的也不是她,再深一步說,摔破腦袋的都不是她,她既沒損失,就不必要求什麽公道,早日回去撈嫁妝才是正理。

她這個外表把張維令和許華章都統稱為“孩子”是有點趣致的,像是硬充大人,張老夫人卻不點出,只是笑起來:“好丫頭,你果然比你娘明白。”

這圓場話說得才漂亮,糊塗賬只宜糊塗了,這時候了,還像許夫人那樣扯誰對誰錯,那是把每個人的臉皮都扯下來,血糊糊的,誰好看?

這時候糊塗,才是聰明。

張老夫人又深深看了許融一眼:“融丫頭,論起來這些小子都皮得很,吃些教訓也是應該。前前後後唯有你,是認真吃了大虧,你心裏果然沒有一絲想法嗎?若有,你都說出來,當著你娘的面,老婆子拿大給你做一回主,必叫你心裏舒服了。不然年輕輕的,若是存下什麽過不去的心思,可是不好。”

這是還不放心她。

許融好笑:“老夫人,當真沒有。我娘明白虧待了我,先都許諾過,多給我添一份,我雖不在乎這個,總是我娘的心意,也就如此罷了。”

嘻,她可在乎了。

所以乘機說出來,免得回去以後跟蕭信的婚事黃了,許夫人再把條件也反悔。至於沒有明著說出“嫁妝”二字,那是受了蕭信的啟發,蕭信這個小古板聽不慣的,約莫就應該是她一個未嫁姑娘該有的言談尺度。

張老夫人果然未覺出異常,點頭道:“這是應當的。”向許夫人道,“等融丫頭說好了親事,出門子那日,你送個信來,老婆子這裏也有一份添妝要送給她。”

許夫人還未跟上形勢,傻兮兮道:“啊?蕭夫人說了,就定在明年二月,我想多留融兒一陣子,她都不同意。老夫人,不然你和蕭夫人說說,叫她緩一緩——老夫人,你怎麽了?算了,算了,我不多嘴了,把章兒放出來就是了。”

她委委屈屈的,張老夫人好不容易把鐵青的臉色壓回去,深吸了口氣:“這件事,明兒叫映玉和你說。”

映玉是蕭夫人的閨名。

許夫人又茫然了,說什麽?張老夫人這到底是答應還是沒答應?

張老夫人下了逐客令:“行了,你不是擔心兒子嗎?快回府去看看吧,我這裏就不留你了。”

這一聲比什麽都靈,許夫人立刻站起來,草草告辭就迫不及待地往外走。

走到門邊,才想起來把許融拉下了,忙又回身等她,催促:“融兒。”

許融本想走的,但張老夫人沒放手,她就落了半步。

“融丫頭,”張老夫人不但沒放,拉她的手還緊了一圈,蒼老的聲音低低地道,“你同我交個底,你心裏便沒一分懷疑虧待你的也有老婆子嗎?”

終於打開天窗說亮話了啊。

許融輕柔笑道:“我信老夫人的拳拳愛子之心,在老夫人眼裏,張小爺的安危一定比任何人家的是非官司都值錢。無論怎麽樣萬無一失的局,都不會讓老夫人放心令張小爺涉入。”

所以羅二爺的出現一定只是蕭家一府所為,不可能有英國公府合謀。

她敢讓白泉去引君入甕,正是確認了這一點。

她不想在張老夫人面前表現得多出挑,那沒好處,就補了一句:“這樣簡單的道理連我娘都知道,所以哪怕蕭夫人主動遞話,我娘都從未懷疑。”

張老夫人悶哼了一聲。

許氏那不是知道,那就是純粹的蠢!這道理簡單,可她根本想不到有這個彎繞!

“好孩子,你去吧,家去好好養傷,等著明兒大夫去瞧你。”張老夫人終於放開了手,“不要再想煩心事,那些,與你都不相幹了。”

許融含笑福身:“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