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洞房(第3/3頁)

兩大桶!

手腕都快累折了,這位二少奶奶真會使喚人。

有一個帶頭跑的,余下的也就呆不住了,不一會兒工夫,就剩了翠庭和另一個叫彩蝶的婢女,她們就被撥在此處伺候,所以不必離開。

但也進不去正房,翠庭不大服氣,在廊下嘀咕:“哪有這樣做新媳婦的,才進門就把二公子的衣食住行都攥到手裏了,擠得我們倒像外頭來的一樣。”

彩蝶打了個哈欠,道:“翠庭姐,有話明兒再說罷,你不累,我可累了。”

翠庭惱得瞪了她一眼:“你原就是跟二公子的,怎麽一點志氣也沒有?”

“我做丫頭的要什麽志氣?”彩蝶反問,“我只求能安安生生地呆著,不討主子的嫌就夠了。”

又笑了笑,“翠庭姐,你有什麽志向要施展,我也不礙你的事就是了。”

翠庭的臉紅了——不知是本來就紅了,還是叫廊下掛的紅燈籠映的:“你胡說什麽,我也不過是個丫頭,只知道聽太太的話,太太叫我用心伺候,我才多說了兩句。”

彩蝶點頭,又打了個哈欠,往新房窗戶那邊張望了一眼,“那也不急這一時半會。你看,裏面動靜都小了,呀,燈也熄了。”

那扇窗確實暗了下去,但仍有旖旎紅光往外映著,那是洞房花燭,會徹夜長明。

這個時辰,府中賓客已散,爆竹停歇,夜色裏的一個個院落都沉寂下去,兩個婢女站在空蕩的廊下,僵持片刻,忽然又聽到了一點動靜。

細微的、在如此寧夜中才能隔窗感知到,難以以詞句形容,但又能憑直覺做出判斷:那是床榻間才會發出的動靜。

窸窸窣窣。

似乎還有人宛轉克制的嘆息。

“這、”彩蝶率先回過神來了,“翠庭姐,二公子的墻角我可不敢聽啊,你想聽你聽,我走了。”

她頭也不回碎步往院中廂房走,翠庭愕然,想跺腳,又不敢跺,只能快步跟上去,頂著一張大紅臉斥道:“你胡說什麽,誰想聽了,我、我是那樣人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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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房內。

許融坐在炕邊,拽著喜帳捂著臉,使勁忍笑。

她忍得顫抖,滿床喜帳也跟著顫抖。

幾步遠外,蕭信幹巴巴站著,終於忍無可忍:“許姑娘,這到底有什麽好笑?!”

許融的聲音也在顫抖:“你、你等我一會——”

蕭信不想等了,他上前要將許融膝上放著的一條布巾賭氣扯走,那布巾本來團成一團,還不大看得出來,被這一扯,裏面的大片血色露了出來,乍一看觸目驚心。

許融一見,拽著喜帳又是一陣抖。

她勉強拉住布巾另一頭,挽留蕭信:“二公子,你、你等一等,聽我說。”

蕭信給她顏面,撒開手,冷冷盯她。

許融掐了手心一把,終於調整過來,又清了清嗓子,才開口道:“二公子,我知道你是好意,也想得周全,但有些問題你可能沒打聽清楚——或者就沒有打聽?”

蕭信沒回話,不點頭也不搖頭——他像是僵住了。

許融得到了答案,笑嘆:“我知道了。二公子,我不是取笑你,你潔身自好,端正磊落,是君子品行。只是這個,”她低頭把布巾放到一邊,側身把床頭被子一層層掀開,掀到最底下取出一塊方形絹布來,絹布正中也有血漬,但與那布巾上的一大片比,便如小溪與湖海。

“洞房不會如二公子以為的那樣——嗯,血流成河。”

許融委婉解釋,她還想給蕭信普及一下生理知識,如果女子身體發育成熟,不流血也是正常的,但一擡頭,她又說不出來了。

蕭信杵在當地,瘦瘦高高,許融面對他時一直有閱歷上的心理優勢,但這優勢沒有大到令她在某些特定話題上仍然可以暢所欲談。

無論蕭信看上去少年氣多重,他已經十八歲,在法律上是一個成年男人了。

許融忽然覺得手中的絹布有點棘手,她鎮定地塞回去床頭,總結:“——我打聽過的,用我的這塊就行了。”

“……哦。”

蕭信應了一聲,低頭把自己準備的那塊布巾拿起來,團吧團吧,很快地、逃也似地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