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5章 雲遮霧掩 成帝不能死(第2/2頁)

“昭華,父皇暈厥,你我皆掛心,但這並非是你隨口汙蔑儲君,汙蔑母後的理由!我方才在清繁殿中向母妃請安,清繁殿離尋仙殿略近一些,我與母妃先到此處,又有什麽古怪!”

仿佛隨著成帝暈厥,這宮中最後一層粉飾太平的簾幕也隨之落下,露出裏頭猙獰的本相來。

兩人誰也不肯相讓,就當著暈厥的成帝,與徐皇後的面爭執不下,句句皆是鋒芒。

就在棠音擔憂著,徐皇後在場,會不會回護太子,讓昭華吃了暗虧的時候,外頭又是一聲通傳:“瑞王到——”

棠音微微一驚,一時間,竟想起了白芷所的話來。

自己與李容徽是下了聘書了,按盛京城裏的禮數,只下聘那日起,一直到正式出嫁,兩人都不能相見,若是見了,既失禮,又不吉。

可如今人在尋仙殿中,已是避無可避,即便是出去,也只會與李容徽迎面撞上。

棠音沒法,只能挪步走到一個不起眼的角落裏站著,低垂下臉看著地面,指望李容徽情急之下沒看見她。

興許這樣,就不算失禮。

而隨著一陣引路宦官的腳步聲急急而來,一陣清冷的雪松香氣,也一路破開殿中厚重的香火味,淡淡自她身旁拂來。

而方才還空無一物的眼前,不知何時,卻多了一片玄色的袍裾,還隨著衣袍主人的步伐,而愈來愈多,終於變成了一件完整的劍袖袍子,近得,還能看見袖緣上細細的金邊。

棠音愈發是不敢擡頭,袖口下的手指也慌亂地攥緊了。眼看著近日裏新養的指甲就要嵌進手心裏,一雙手指冰涼的手,卻借著彼此衣袍掩護,無聲擋在了她的掌心之前。

她的指甲便這樣落在了他冷白的手背上,等她回過神來的時候,已留下月牙形狀的,淺淺的白痕。

棠音愈發慌亂,忙想收回手去,卻覺得指尖被人輕握了一握,旋即耳畔傳來李容徽低醇嗓音,帶著點柔和的笑音,卻又放得極輕,只令她一人聽見:“別怕,不會有事。”

話音落下,李容徽已不動聲色地收回了手,無聲走過她的身旁,一直往寶幔後行去。

此刻,寶幔後的爭吵聲因他的到來也已經歇了,三雙眼睛皆落在他的身上,神色各異。

李容徽卻只將目光落在了成帝的面上,眸色微深。

若是他猜得不錯,應當不是南明子動的手。

南明子是皇後引薦,卻還未入宮幾日,便出了這樣的大事,若是被太醫驗出丹藥有問題,皇後自然是難辭其咎。而有這樣一個母後,群臣群起彈劾,李行衍的太子之位,自然也是岌岌可危。

他們應當不會做這樣的蠢事。

且上一世中,成帝也是在南明子入宮三年後,才出了‘金丹案’之事。

於情於理,清繁殿與太子都應與此事無關。

但,無論如何,成帝不能死。

李容徽眸中暗色翻湧。

若是他一死,即便能阻止李行衍柩前即位,卻還有一事躲不過。

那便是國喪。

國喪期間,不能嫁娶,那他與棠音的婚事——

這般想著,李容徽便走近了些,借著衣袍的掩飾,緩緩伸手去探他的脈象。

手指還未搭到成帝腕脈,卻倏見躺在龍床上的成帝眼皮略微滾動了幾下,繼而一旁的太醫院院正也是喜道:“陛下,陛下醒轉了——”

李容徽也不動聲色地收回了手,攏於袖中。

而隨著他這一聲,成帝皺了皺眉,終於緩緩睜開眼來,開口道:“衍,衍兒,皇後,老七,昭華你們怎麽都在朕的尋仙殿中?”

令人訝異的是,成帝的嗓音並不似大病初醒之人一般沙啞沉滯,反倒是隱約顯出幾分亢奮。

李容徽低垂下眼睫,掩住眸底細碎的光芒,只任由太子與昭華你一言我一語地互相攻訐。

“夠了!”成帝大病初醒,本就心浮氣躁,見他們如此不睦,更是火氣直往上湧:“滾,都給朕滾出去!”

一旁的院正也慌忙收了銀針,對一眾人連連拱手道:“各位,陛下這是急火攻心所致的暈厥,可萬萬不能再讓陛下動怒了啊——”

“是。兒臣這便出去。”第一個答應的,卻是李容徽。

他只對成帝行了個禮,便無聲撩起了寶幔,大步出去。

他走得依舊是來時的路線,也與來時一般,在棠音身邊停留了片刻,安撫似地碰了碰小姑娘的手背,繼而,便在眾目睽睽之下,率先行出了尋仙殿中,隔絕了眾人的視線。

而在尋仙殿外頗遠處,無人看見,他的步子於跪在地上直冒冷汗的國師身畔一停,以只有兩人可以聽聞的嗓音冷冷開口:“你給成帝吃了什麽?”

一時間,淩虛道長汗如雨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