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7章 得寸進尺 都已經是王爺了,怎麽還亂闖……

相府後院, 棠音的閨房中。

此刻棠音小睡方醒,只著了一件月白色的寢衣,正睡意朦朧地在白芷與檀香的服侍下躡著絲履起身。手裏剛拿上浣洗用的潔具, 便聽見檀香輕輕一聲驚呼:“瑞王爺?”

棠音微微一愣, 下意識地順著檀香的視線往窗外看去。

卻見李容徽只披著一件寬大的袍服, 獨自立在長窗外。

一頭烏發未束,發梢上沾了些秋節裏的寒露,微有些濡濕地順著雙肩散落而下, 冷玉般的面龐在秋日稀薄的日色下,愈發通透如霜雪, 窄長鳳眼下聚著淡淡的青影,顯出幾分狼狽。

棠音沒曾想會在清晨時見到他, 微驚了一驚, 指尖一顫,險些將一小碟子用來潔齒的青鹽撒在地上。

幸而李容徽眼疾手快為她接住了。

他將那一小碟青鹽握在掌中, 只低垂著眼不知在想什麽, 須臾,才回過神來, 將手裏的小碟擱在了窗楣上,低低喚了她一聲:“棠音。”

棠音的困意此刻也已褪盡了, 忙輕聲吩咐檀香與白芷去月洞門處守著,待她們走得遠了, 這才小聲開口:“你怎麽來了?我聽旁人說,親迎之前, 你我不能見面。”

她微頓了一頓,將視線落在他通身的狼狽上,遲疑一下, 只小聲道:“還來的這麽早,日頭都還未升起。”

李容徽卻並未回答她的話,只啞聲開口道:“棠音,你我的聘書呢?”

“聘書?”棠音微微一愣,下意識地回答道:“我收在妝奩中的錦盒裏。你怎麽突然問起這個?”

話音未落,李容徽已緊跟著她的話再度開口:“我能看看嗎?”

許是秋節裏露水重,他穿得有些單薄,那低醇的嗓音聽起來竟有些發顫。

棠音遲疑一下,輕聲開口:“我讓檀香去我哥哥房裏拿一件厚衣給你穿上吧。”

她剛擡步往槅扇的方向踏出一步,手腕便被李容徽緊緊握住了,同時他的語聲也落在耳畔,低而輕,帶著一點央求的意味:“我想先看看聘書。”

棠音有些疑惑地擡目看向他一眼,終於還是緩緩點頭,小聲道:“那你先放開我,我替你去拿。”

話音方落,李容徽握在她腕上的手便已松開了,有些不按地落在了窗楣上,險些將剛放好的小碟打翻。

棠音忍不住又深看了他幾眼,卻終究沒多問什麽,只獨自走到妝台前,將錦盒裏的聘書尋了出了,隔著窗楣遞給了他。

眼看著他伸手接了,棠音這才輕聲問他:“你要聘書做什麽?”

李容徽卻並未立時回答她,只沉默著將視線落在手中的聘書上,直將這短短一封聘書,反復看了無數遍,心中翻湧的不安才漸漸平息了下去。

聘書還在,完好無損。

昨夜的一切,真的只是一場噩夢罷了。

而他心中的小姑娘正站在他跟前,只隔著一扇長窗望著他,一伸手便能觸及的距離。

深秋單薄的日色中,李容徽緩緩擡起唇角,深看向眼前的小姑娘,一雙淺棕色的眸子裏雲銷雨霽般鋪上笑影,語聲也回復了往日裏的低醇:“棠音房裏有筆墨嗎?”

“有。”棠音見他似乎不似方才一般反常,心中也微微一松。也未曾多想,只輕笑著應了一聲,便自房裏拿了筆墨來。還微挽了寢衣的袖口,親自替他將墨研開,擱在了窗楣上,這才小聲問他:“你要筆墨做什麽?”

“再往上加一行字。”

趁著棠音微微一愣的功夫,李容徽已自她手中接過了湖筆,手腕一擡,一行清秀的雕花小楷就落在了聘書上。

‘一心一意,一生一人,不得始亂終棄。’

棠音垂目看了一眼,忍不住小聲開口:“你加便加了,為何還要用我的字跡來寫——”

李容徽輕聲答道:“這句話原本就是棠音答應過我的,只是棠音忘記寫上去了,我才過來代筆。”

“我什麽時候——”話方出口,棠音便也想起下聘那日的事情來,一時間也有些心虛,自知說不過他,只好將聘書收了回來,小聲道:“那你這一大早過來,就為了添這句話?我都還未洗漱完。”

她的話音落下,李容徽也是微微一愣,下意識地將目光落在她的身上。

方才只一心想著聘書,此刻冷靜下來,才發覺小姑娘只穿了一件薄薄的月白色寢衣,領口的玉扣還在無意中碰開了一枚,赤露出一小片潔白羊脂玉一般的肌膚,與兩段精致如玉把件的纖細鎖骨。

再往下,便是不可窺探的秘處。

棠音也順著他的視線低頭往自己身上看去,這才後知後覺地察覺到了什麽,一張瓷白的小臉登時紅了大半,珊瑚色的唇微微一張,卻不知說些什麽,只慌亂地當著他的面,一把將長窗合攏。

“我,我去換身衣服——”

小姑娘羞赧又慌亂的嗓音隔著緊閉的長窗傳來,似春末的熏風隔著半透明的竹篾紙落在面上,溫軟微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