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2章 [最新] 終有盡處 徐皇後之死

即便是宮中刻意壓制, 不想讓消息走漏,以免亂了民心。

但逼宮謀反這樣的大事,終究還是藏不住。不知何時便已成了家喻戶曉的一樁大事, 就連茶館酒肆之中, 文人墨客清談起來, 也免不了要帶上幾句。

眼見著眾口悠悠,無法堵攔,東宮派系的官員們也紛紛與東宮撇清關系, 另尋新主。

但最令人意想不到的是,最先倒戈的, 卻是太子良娣,陸錦嬋。

棠音知道這件事的時候, 正在瑞王府庭院中翻看莊子上新送來的賬本。

聽李容徽隨口說起, 只驚得指尖微微一顫,險些將賬本掉到了青石地面上。還是李容徽擡手接住了, 順手給她放在了右手邊的案幾上。

棠音也沒了看賬本的心思, 只微微訝然道:“真是陸侍郎嫡女親自去的陛下跟前,不是外頭的謠傳?”

李容徽微微頷首, 順手遞了一盞新釀的果子酒與她,只輕聲答道:“是我留在尋仙殿中的內應親自傳來的消息, 太子良娣陸錦嬋親自入宮,奉上了東宮與逆黨們往來的賬本。”

他說著略停一停, 又平靜道:“太子謀反之事已成定局,這份賬本她交與不交, 結局都是一樣的。只是前者,更能保全自身罷了。”

“這倒也是。”棠音接了杯盞,卻沒飲酒, 只輕聲道:“可她在陛下跟前砸碎了鳳血鐲子,磕破了頭,又奉上血書,歷數太子的十大罪狀,做的也真是決絕。非一般女子敢為。”

李容徽卻並不以為意,只平靜道:“她嫁與太子,本就是為了前程,無半分情意可言。如今前程盡毀,落井下石,劃清界限,皆是尋常。”

“也是。”棠音低低應了一聲,復又輕聲問道:“陛下打算如何處置皇後與太子?”

“父皇——”

李容徽方開口,回廊上便是一陣腳步聲急急而來。

兩人下意識地回過眼去,卻見盛安面色煞白地自遊廊上下來,對兩人行了個禮,語聲有些微顫:“王爺,王妃,徐皇後……自戕了!”

*

待兩人自瑞王府趕至清繁殿前時,已足足過去了一個時辰,但裏頭壓抑的哭聲,卻仍未止歇。

如深秋的朔風掃過青石地面上滾落的塵土與黃葉,無端令人覺得蕭索。

棠音與李容徽方進了殿門,還未曾邁步行入正殿,便被一身鐵甲的金吾衛橫刀攔下。

“瑞王,瑞王妃,陛下口諭,禁足徐皇後於清繁殿中,無他的詔書,誰也不許入內。”

“可徐皇後已經——”棠音低聲開口。

金吾衛卻不為所動,只仍舊攔在原處,漠然道:“此乃陛下口諭,還請瑞王不要為難屬下。”

李容徽皺眉看了他一眼,只袖袋裏取出一塊令牌丟給他,冷聲道:“父皇近日身子不適,由本王代管宮中諸事。見此令牌,如見陛下!”

那金吾衛仔細看了看令牌上五爪金龍圖樣,雙膝於兩人跟前跪下,雙手將令牌奉還:“屬下遵旨。”

李容徽隨手接過令牌收回袖間,也並不多言,只帶著自己的小姑娘一同往內殿裏走。

眼看著離內殿只隔了一道玳瑁屏風了,裏頭的哭聲也愈發清晰入耳。

李容徽這才緩緩停下步子,放輕了聲音去勸身邊的小姑娘:“裏頭的場面可能不大好看。棠音還是去長亭宮中等我吧。你有什麽想知道的,等我回來說給你聽。”

哭聲滲人,棠音也有些心悸,握著李容徽袖口的手指微微收緊了,但須臾,仍舊是輕輕搖了搖頭,只低聲開口:“我也不知該如何解釋,只是冥冥之中覺得,我應該進去,哪怕只是看上一眼,也算是了卻了——”

棠音微微一愣,一時間自己也不明白,這一眼,究竟是了卻了什麽。便也只能慢慢地低下眼去,止住了話茬。

李容徽也沒有再追問,只是輕撫了撫她的手背,微低下身來,湊近她的耳畔,輕聲道:“那便進去看一眼吧。”

“若是害怕了,我們就出來。”

棠音輕輕點了點頭,跟在他身後,緩緩擡步,一一繞過了那繁復的山水屏風,淒涼的景象,也緩緩映入眼簾。

時近冬日,屋內卻沒燒地龍,四面的長窗皆敞開著,帶得這內殿中有如冰窟一般,卻終究還是清凈的,沒落下什麽血腥味。

而皇後身邊近身服侍的珊瑚正不知所措地趴伏在床邊腳踏上,哭得滿臉是淚。

身後的一眾宮娥們,也皆是眼淚珠子成串地往下滑落,也不知是在哭皇後,還是在哭自己的命數不好,攤上了這樣的事。

李容徽擡眼看了一眼,心中便也有了定數,擡步便往那張拔步牙床前走,伸手,將垂落的床幔掀起了一角。

棠音一眼便看見了躺在繡七彩鳳凰雲緞錦被下的徐皇後。

自赤露在外的領口上看,她穿得是一身極其隆重的皇後朝服,頭上戴著華貴的鳳冠,一手緊緊握著皇後的鳳璽與金冊,一手,則緊握著一串紅珊瑚朝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