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三章

仁王雅治多少有些手忙腳亂地抓住了網球袋。

盡管是盛夏, 他的指尖仍然一片冰涼,臉色也蒼白的緊,完全不像是全國頂尖的網球健將。

不過, 臉色蒼白大部分是由於他不喜歡曬太陽導致的,手腳冰涼卻是因為站在他面前的人形生物、那個自稱是“咒靈”的存在。

還有對方身邊那只形容怪異的生物。

他不願意想那個怪物曾經是人類的可能——仁王雅治看到了怪物青綠色的指節上一點銀色的物件, 在陽光的照耀下閃著刺眼的光, 看起來像是一個樸素的戒指。

那最好只是一個什麽鐵圈。

但就算只把那個怪物當做什麽變異生物, 一看到那邊, 仁王雅治胃裏就泛上一陣酸意,就好像那兩個存在身上有什麽特殊的力量,能直接影響到他的精神和生理,讓他不自覺地感到惡心。

至於擋在他身前的宇智波佐助。

對方身上同樣有一種奇特的壓迫感, 但帶給他的更多是直截了當的、針紮一般的寒意,就像一柄鋒利的刀劍,削去了附著在身上的沉疴,還隱隱抵消了那種反胃的感覺。

就算對方是“咒靈”, 說不定就是好的那種呢?仁王雅治苦中作樂地想,伸手從網球袋裏摸出了球拍, 還多拿了幾個網球塞進了褲子口袋。

他不過是不想太快回去曬太陽,又好像看見了熟人, 跟著感覺走了兩步, 誰能想到就發現了這位同學的秘密。

哦,說不定是這個世界的秘密。

幸虧宇智波把刀藏進網球袋裏了,他現在手裏拿著球拍,感覺安心多了。

仁王雅治還沒來得及仔細思考什麽叫“因人類互相憎惡誕生的詛咒”, 就看見宇智波佐助在他身前慢條斯理地抽出了長刀, 聲音是一如既往的淡定, 好像完全沒受到什麽影響。

“是嗎?”就算是疑問句,在宇智波佐助嘴裏聽起來也沒什麽疑問的意思。

仁王雅治面前的人似乎是思索了片刻,手中的長刀斜指著地面,輕輕偏轉了一個角度:“……那麽,我的詛咒,就是因深愛他人而導致的,對自身的憎惡。”

他輕輕吸了口氣。

——

宇智波——特別是知曉愛的宇智波,大概都是這樣的人,佐助篤定地想。

他愛自己的父母、愛鼬哥,但他又恨自己弱小到抓不住他們任何一人的手,只能眼睜睜地看親人離去。

鼬也是如此,他的愛沉重到讓佐助喘不過氣,對自身的恨也深厚到了只有死亡才能消減。

還有宇智波帶土。

——無限月讀懲罰的只有自己。

愛得太深就會盲目,就會做出錯誤的選擇,然後就會失去、會瘋狂,會在無窮的痛苦中試圖將一切燃為灰燼。

不論是他人、自我,還是整個世界。

說這是詛咒一點沒錯。

真人睜大了眼睛。

雖然對方的描述有些古怪,但這不妨礙他理解宇智波佐助的意思。

而且,在說出這句話的時候,宇智波佐助的靈魂毫無動搖——對方對此十分篤定,絲毫沒有猶豫。

看來他說的是真話。

“那我們豈不是剛好相反?人類的恨與相互憎惡是我,人類的愛與自我厭棄是你,”真人的眼睛越來越亮,“要是你再有個好聽的名字,我們說不定能成為很好的搭档呢?”

但咒靈的臉色隨即變得有些苦惱,手上也燃起了暗紫色的咒力。

“漏瑚告訴我,術式公開可以提升威力,但是我果然還是很想看到你驚訝……”

真人的話還沒說完,整個人就倒飛了出去,重重砸進背後教學樓的混凝土磚墻中,發出了一聲震耳欲聾地轟鳴。

廢話太多了。

這個位置勉強可以,網球場和棒球場大概能聽見聲音。室內球類的幾個社團應該還好,人聲大一點大概就不會在意這裏發生了什麽。

佐助收回腿,思考了一下,出現在窗前,伸手把仁王雅治往自己的方向拽了一下,唐刀垂在身側,在鳥鳴聲中亮起了紫色的電光。

紮小辮子的少年背著網球袋踉蹌了一下,伸手撐住窗框,勉強沒讓自己一頭栽到外面去,眼神看起來卻並不是很驚恐。

他們正處在兩棟教學樓之間的小花園中。身旁是幾棵枝繁葉茂的月桂樹,花圃裏園藝社的社員精心打理的茶花與月季——即使是暑假,每隔幾天也會有人過來照看。紫藤爬滿了連接兩棟教學樓的涼亭,繁茂的枝葉間隙漏出一點陽光,在地上留下明亮的光斑。

仁王雅治走到這裏的時候佐助正背對著他站在窗外,對面是藍色長發的咒靈和他的玩具。

現在,泥土與花枝碎了滿地,對面教學樓的墻壁直接被砸開一大塊,好在這種損害還不足以影響整棟樓的穩定。

只是仁王雅治眼神好,看見那邊一年C組門口的牌子搖搖欲墜地晃了兩下,最後還是沒沒撐住,掉下來彈到了一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