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七章

佐助循著束縛——也有可能是感知吧, 他現在覺得自己已經分不太清楚了——找了過去。

五條悟坐在看台的最後一排,帽檐壓得低低的,佐助上去的時候只看見了對方不耐煩的嘴角和幾縷沒被擋住的,雪白的頭發。

就算戴了帽子墨鏡、找了人最少的地方坐下, 他身邊這會兒還是站了幾個女生, 穿著不知道是哪個學校的制服, 握著手機期期艾艾地等著回話。

佐助的步伐略微停頓了一下。

“不行,”他聽見五條悟頭也沒擡地說,似乎完全沒打算讓自己的語氣變得更溫和一些, “我對你們不感興趣。”

那幾個女生小聲抱怨著走了過來。

“……也太沒風度了……”

“就是……”

其中一個看到了佐助的臉——他的帽子還拿在手裏,激動地搗了搗同伴, “……喂,這個也好帥, 剛才那個還看不清長相……”

五條悟在她們背後嗤笑了一下,聲音略微提高了一些, “佐助, 她們都說你帥了,不如考慮一下?”

他的聲音和其中一個女高中生詢問“請問可以知道你的名字嗎”的聲音重合在一起。

女生羞惱地回過頭去,大概是意識到自己的抱怨被聽到了,想瞪一眼這位沒什麽風度的陌生人。

另一個人面色如常, 沖佐助微笑了一下:“佐助這個名字很古典呢,可以和我交換Line嗎?”

五條悟大概是想把頭扭過來, 但不知道為什麽中途停了下來, 又把臉撇了回去。

雖然心頭又浮現出了那種奇怪的、搞不清對方為什麽沒有直接走過來發表一些曖昧言論的疑惑, 五條悟的反應還是讓佐助覺得有點想笑, 他抿了下嘴, 語氣很淡, 說出來的話卻和某人一樣不留情面:“不行。”

然後腳步不停地越過她們,輕盈地翻進了五條悟身旁的座椅中。

對方把帽檐擡高了一點,從墨鏡側面瞥了佐助一眼:“好慢,你還和……”她們聊天。

把後半句吞掉之後,前半句聽起來也沒有多少抱怨的意思,好像只是單純地陳述了一個事實。

“不要像小孩子一樣鬧別扭。”佐助大概猜到了那半句沒說出口的話是什麽,注意到如果五條悟倚在座位上,膝蓋幾乎會抵到前排座椅,所以這會兒白發男人只能完全貼著最內側坐下,這才勉強讓自己的腿有了一些活動空間。

“我怎麽可能鬧別扭?”五條悟瞪大眼睛,好像佐助說了什麽奇怪的話一樣,“不高興的話我當然會直說了。”

佐助默認了五條悟對自己的描述。

那幾個女高中生在他們背後跺了下腳,怒氣沖沖地離開了。

白發男人換了個話題:“比賽結束還要過去嗎?”

好像知道仁王雅治剛對他說了什麽似的。

大概是要過去吧,畢竟柳蓮二的郵件也發過來了。

“不知道。”佐助調整了一下姿勢,廣播裏傳來介紹比賽選手的聲音,觀眾席上隨即爆發出一陣轟鳴,完全壓過了佐助的聲音,“你可以先回去,今天大概要打到下午吧。”

他們所在的區域在立海大網球部背後,從這裏看下去,觀眾席的前半部分坐滿了同樣穿著土黃色運動服的網球部成員,再往前的內場中是幾個準正選和學校的工作人員,忙忙碌碌地走來走去。

“不要——”五條悟倒是沒錯過他這句話,“這就是放假,我才不要回高專幹活,而且我還沒見過真正的臥底呢,說不定很有趣。”

他的尾音淹沒在另一波更誇張的、排山倒海般的歡呼聲中。

立海大的正選終於從通道裏走了出來,前排的立海大學生像瘋了一樣尖叫著,大聲喊著裏面每一個網球部正選的名字,等著這些人為他們帶來一個久違的、不少人等待了三年、甚至六年的三連冠。

不過在佐助聽來,五條悟好像並不覺得這事很吸引人,只把手架在旁邊的座椅靠背上,漫不經心地看著場內。

大概。

畢竟他臉上帶著黑漆漆的墨鏡,佐助也不知道對方到底在看哪裏,反正視線沒有落在自己身上。

總覺得是在想一些別的事情。

立海大的對手是牧之藤,去年的四強,柳蓮二在IH前的某次部活上介紹過這個學校。兩年前,他們的冠軍之路止於立海大,去年又在被四天寶寺攔在了決賽之外,今年好不容易爬了回來,終於重新站在了立海大的對面。

“你不是說聯系上了安室透嗎?”他在第一球飛出界外,場內又一次響起掌聲時開口道。

佐助身上——他小臂上用繃帶紮著的封印符裏——帶著一份五條悟這幾個月整理出來的名單。

在發現星漿體被偷走當實驗材料之後,五條悟就開始獨自調查這件事情。

就像佐助之前了解到的那樣,咒術師大多獨來獨往,脾氣古怪,而世家出身的咒術師大部分又重視血緣關系多過所謂“官方機構”的等級秩序,所以想查點什麽東西總是需要費很大力氣,繞好幾個圈子,透過一疊疊多人經手的文件慢慢推敲到底是哪一個環節出了岔子,最後得到的常常也只是“可能”而非“確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