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教室的潔白窗紗飄動,角落的留音機播放琴曲《天鵝湖》,擺放的十幾個畫架,半幹的畫布上有芭蕾舞少女的輪廓身形。

沈清川還沒做反應,一雙骨節分明,如玉石般的手,將他推開,他的身影往後踉蹌了兩步才站穩。

冷秋渡目不斜視地快步走出教室,沒有分出半分眼神給沈清川。

沈清川也是無措了一下,隨後又想到他沒有敲門就闖入教室,還意外撞見了這位同學更衣,還是芭蕾舞裙,算是失禮。

那位同學生的極其俊秀斯文,面白眉黑,讓人想到積石如玉,列松如翠。就算穿著一身樸素的舊麻布長袍,也不折損他的風華。

沈清川還細心留意到,那位同學長袍的邊角,還縫著幾個補丁,想到他冷著一張臉脫下舞裙,想必是出於某些原因才來當模特的。

鈴聲響了,糟了要上課了!!

沈清川按原路返回國文系的教室。

授課的老先生在黑板上寫下半行粉筆字,篤篤篤的敲門聲響起,老先生擡起老花眼鏡一瞧。

教室門口站著一摩登貴公子,氣喘籲籲的,老先生以為他是來找女學生的紈絝子弟,前陣子有一個闊少大膽在校園高樓掛橫幅,公然向一女學生示愛,他向校長提議一定要讓門衛嚴加防守,非本校的師生學子一律不許放進來。

老先生以為沈清川是偷偷混進康奈大學的富家子,正想大聲呵斥。

“老師,抱歉,我在遲到了。”

“你是本校學生?你叫什麽名字?”

“沈清川。”

老先生拿著花名薄,一一掃視名字,並無此名。

坐在前排的幾個女學生,急忙出口道,“老師,他是今天新來的學生,張先生領進來的。”

老先生念沈清川是初次遲到,訕訕道,“回座位坐好,下次不要遲到了。”

沈清川看向座位,才發現他原來靠窗的空位置被人占了,坐著的,不正是之前他遇到的那位同學嗎?

書本要等到下了這節課後,才能到教務處領書。

“冷同學,不介意同看一本書吧?”沈清川看到書皮上寫著冷秋渡三字,字跡秀麗頎長,力透紙背。

原來他叫做冷秋渡啊,真的是人如其名,是個冷峻雅美人。

冷秋渡抿了抿薄唇,他沒想到沈清川真的是康大的學生,現在還變成了他的同桌。

他微微點頭,大概是允諾了,準沈清川靠過來一同看。

書本不過成人三巴掌寬,兩人靠的十分的近,冷秋渡可以嗅到旁邊的淡淡的幹凈皂香,隔著衣裳傳來的熱意,讓他挺直了腰板。

冷秋渡不太喜歡和他人靠的太近,但面色冷峻不顯半分排斥。

“乃清蘭路,肅桂苑,騰吹寒山,彌蓋秋阪... ...”沈清川跟著老先生講課的內容,低語念道。

書頁裏筆記,蠅頭小字,密密麻麻,可見做筆記的人,十分的認真,對書中內容,也有自己的獨特見解。

微微發紅的指尖無意間碰到了冷秋渡的手背,冷秋渡盯著那只手,一看就是嬌生慣養的貴公子的手,通體雪白似玉,又仿佛是枝頭上柔軟易碎的雪。

傳過來的熱意,似一團羽毛,塞滿了冷秋渡的心,讓他喉嚨發癢。

“聆臯禽之夕聞,聽朔管之秋引。於是弦桐練響...冷同學,怎麽了?”沈清川擡眸一看,瞧見冷秋渡微微皺著眉,以為他不舒服,關心問道。

“沒事。”冷秋渡移開手,放到桌子下,冷冷道。

教室的窗紗被夏風浮動,灌入教室,帶來縷縷清涼。沈清川朝著冷秋渡微微勾起笑唇,眼眸清湛如泉,洗滌人心頭上的悶熱。

沈清川似乎感覺冷秋渡不再像之前,渾身散發冷意,指著書本的字問他一些問題。

“原來是這樣。秋渡,你真的是文學博才。”沈清川輕笑說道。

冷秋渡輕哼一聲鼻音,淡淡道,“你多看兩遍也會懂了。”

冷秋渡這話聽起來,有幾分傲氣,若真的能多看兩遍就能懂,何必請國學大師來講解這門課。

後面沈清川問什麽問題,冷秋渡雖然冷著一張臉,但還是耐心給他一一講解,還把自己做的詳細筆記借給沈清川。

直到下課後,有同學在教室門口喊沈清川去教務處領取課本,這融洽的同學討論學問的氛圍才停止。

從教務處出來,沈清川抱著幾本書和一套中山服,中山服上別著康奈大學的校徽,算是校服,沈清川花了三塊大洋,價格太過昂貴了,好在他還支付的起。

普通家庭的一個月的花費支出大概也就是兩塊大洋,康奈大學並不強求每個學子都要買校服。

沈清川走到教室,發現門口堵著一圈人。

“你不過是娼妓之子,就憑你也配得到慕音同學的愛慕?康奈大學不是藏汙納垢的地方,我勸你還是退學!”孫德貿趾高氣昂地說,他苦追油畫系的慕音同學許久,今天得知冷秋渡被請去當人體模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