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大夫也給尚小樓看了,只說是磕碰到頭了,記憶恢復不恢復的了,就要看淤血散後,大腦向來是人體最重要的器官,組織微妙。

像今早隔壁街尾,發現了一具死屍,腦殼被人用什麽利器,往太陽穴那邊刺入,留了一灘血,聽巡捕說是醉漢喝醉酒了,昨晚摔了一跤,跌倒時頭碰到了旁邊木板的鐵釘。

大夫也說不準尚小樓何時能恢復記憶,只吩咐好好調養。

沈清川眉眼彎彎,坐在他對面,桌前喝粥的少女,長發披肩,黃銀杏衣裳俏麗,把尚小樓身上的陰翳氣質壓下了幾分,雖然皮膚依舊蒼白,薄唇猩紅,但是垂下眼簾,睫毛似扇子打下淺淺陰影,精致的面容,倒是多了幾分乖巧。

看著尚小樓,沈清川想到了沈府裏嬌蠻妹妹沈珍菲,眼眸多了幾分憐惜。

尚小樓吃完了,碗筷擱在桌面上,霧沉沉的眼眸又盯著沈清川。

“這段時間,你就把我當做是你的哥哥。”沈清川因為發燒的緣故,聲音微微有些啞啞的,端起粉彩瓜蝶紋茶杯抿了一口茶水潤潤嗓子。

“等找到你父母,我再把你送回去。”沈清川其實可以把尚小樓送到救濟屋,但是救濟屋收留的人魚龍混雜,把一個小姑娘送過無疑是推入火坑,尚小樓雖然陰郁了些,但對比常人容色可是十分出色的,他可了解到有些販子專門拐小姑娘,讓這樣的小姑娘流落在外,等於在門前掛著一個肉包子,野狗畜生都想分一杯羹。

“哥哥...我的”尚小樓喃喃自語,低著頭在認真思考這兩字的意義。

沈清川見午睡休息還有兩個小時,閑著無聊,就在一樓的琴房裏,教尚小樓彈了一會兒鋼琴,又怕他悶,教他開留聲機。

尚小樓在撥弄留聲機,聽著金色大喇叭傳出來的美妙音樂。

沈清川讓人搬來畫架到大廳,他也好久沒有練習過畫技,過幾日就要教泊雅小姐,他怕技藝生疏,在美人面前出糗。

用炭筆虛虛打著輪廓,再用顏料填充畫布,橘黃色的晚霞,墨綠色的芭蕉葉,樹下有一個身段裊娜的旗袍美人,拿著一柄扇子半遮著面容,雖還沒畫出五官,憑著這輪廓就足以讓人知道這是一個妖嬈的美人。

“這是誰?”

沈清川正畫的入迷,側身看到尚小樓緊靠在他身側,如同濃墨的眼眸看著畫布,他陡然出聲,嚇了沈清川一跳,手握著畫筆,差點畫歪,毀了這一幅畫。

“他啊,他是蕉下美人。”沈清川想了一下,才說,心裏暗道也許將來會是你的嫂嫂。

畫完了,沈清川就放在那裏,打算等顏料陰幹,再裱起來。

快到了下午兩點了,中午喝的那一劑藥有安神的中藥,此時藥效發作,沈清川的眼皮子打架,就上二樓休息了。

黃桂花從外面回來,捧著一紙皮袋子,這是三少爺吩咐給尚小樓買的幾套衣服。看到尚小樓站在一樓大廳的擺件木架前,急忙放下手裏的那一袋子新衣服,沖到他面前喊道,“三少爺的東西,你不要亂碰,這架子上的一樣東西都能抵得上你幹五年苦活的工錢。”

黃桂花奪下尚小樓手裏的一尊白玉貔貅,拿衣角的布仔細擦幹凈,又掃了一眼木架上的擺件,沒有缺少任何一樣東西,她才松了一口氣。

黃桂花沒好氣地瞥了一眼尚小樓,看到他霧沉沉的眸子,總覺得這少女看人的眼神不像是看活物,心裏又怯怯,“看什麽看?三少爺待人寬容,救你一命,好心收留你,要不然你昨晚早就死在外頭街上了。”

說道這,黃桂花多了幾分底氣,尚小樓穿她的新衣服,還在她手臂上劃了一道血痕,不知道會不會落下疤痕,又忿忿說道,“這擺件要是摔壞了,三少爺是不會責怪你,這架子上的物件有些時老爺夫人給的,你這粗手粗腳的,若是摔壞了一件,你不但賠不起,還會連累我們這些做下人的挨罵。”

依她瞧,這尚小樓說不定是那娼子之流,眼皮子淺,沒見過什麽古董白玉,指不定是來勾引三少爺的,哪有正經姑娘大半夜的躺在路面上的,黃桂蘭心懷惡意,關鍵是這尚小樓被三少爺當做妹妹,多了幾分親近之意。

黃桂花絕對不會承認她是心裏嫉妒尚小樓,她深知自己是配不上三少爺的,若是這份心思被沈老夫人知道,她必定會被打發賣出府去。

拿起那一袋子衣服塞到尚小樓的懷裏,“這是三少爺吩咐給你買的衣裳,回房去,別胡亂動三少爺東西。”

黃桂花看著尚小樓步上二樓的身影,嘀咕幾句,她這樣說他,他居然都沒有反應,真是古怪。

尚小樓回到房間裏,從紙皮袋子裏拿出衣服鋪在床上,一套是珍珠色的洋旗袍,另外兩套是寬松的舊式七分袖長袍裙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