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4章

出聲的是關泊雅,音色很特殊,帶點煙嗓,很有魅力的嗓音。

可讓男賓客害怕得往後縮一步的是美人的眼神,優雅寬大的黑帽檐輕輕擡起,露出一雙含著霜雪的眼睛,極其雪亮,不經意露出來的眼神刮到身上如同匕首劃過來,兇狠而危險。

眼神只有一閃而過,瞬而斂去。

沈清川拽著關泊雅的手,用力扯了扯他,示意他收斂一點。

關泊雅含笑看了沈清川一眼,轉而寬大黑帽檐斜斜斜低垂遮住他的眉眼,他人看不到關泊雅的神情,只看到帽檐下露出來的雪白下巴。

沈清川見男賓客還擋著道,又見他怔住的表情,聲音像拂過叮咚清泉的晚風,清爽又帶著柔柔的水汽,說道,“這位先生不好意思,我們有點私事要處理。”

明明是趕人的話,可說得極其客氣又不讓感覺到被冒犯。

男賓客這才正眼看沈清川,眉宇間有一股清貴的氣質,他的眉眼生得太好了,眼眸清光水湛,濯清漣而不妖,漂亮得有種讓人移不開眼的殊色。

男賓客看得入迷而不自知。

沈清川見他還擋著道,神情恍惚有些奇怪,正想要出聲,一旁的關泊雅卻上前一步,冷聲對那男賓客說道,“如果你這雙腿是裝飾物,不會動,我不介意幫你介紹個醫生。”

視線落到膝蓋上,男賓客只覺得一涼,仿佛若有一懸掛在高處的鍘刀極速落到他的膝蓋上,他心裏一驚,乍然清醒,下意識地往後退了兩步,讓出一條道路。

沈清川察覺到關泊雅的情緒,漂亮的薄唇抿了抿,最後還是沒有說什麽,只是拉著關泊雅的手的力道小了些,像是虛虛握著,仿佛下一秒風都能吹散。

關泊雅反客為主,攥緊了沈清川的手,如同焊接的鐵鏈,不給沈清川絲毫的能掙脫的機會。

看似沈清川占據主導者,牽著一冷艷高貴的黑裙女子走在前面,可實際上卻是關泊雅的縱容。

走了約十五分鐘,避開眾多非富即貴的賓客,走到離主樓較遠的一棟兩層高的白色小洋樓,側墻上一藤蔓月季開放如花海瀑布,大朵大朵如同艷麗的粉晶寶石,墻角還飄落一小堆花瓣。

沈清川把關泊雅推到白色墻邊,掙脫開手,語氣比平時冷了點,側過臉不去看關泊雅,看遠處的樹叢,似怕有人誤闖過來,問道,“你怎麽會在這?”

沈清川知道關泊雅不常參加宴會,就算是有邀請他,他都是直接推脫不去的,更何況,這是盧老爺為盧惠芝小姐舉辦的宴會,是為了給她尋找未來夫婿和結識好友,按道理來說應該不會邀請關泊雅。

關泊雅似笑非笑地看著沈清川的側臉,他笑得優雅中藏著禁欲,薄薄的唇勾起弧度,高級又強勢,他說道,“怎麽我不能來嗎?”

他欺身過去,唇靠著沈清川的耳鬢,呼出的氣息如柳條在撥弄沈清川的耳朵癢意泛起,聲音沒有可以壓低,沙沙啞啞的,說道,“還是我不該出現。”

沈清川鬧出個大紅臉,往遠去望去看看有沒有人過來,畢竟這是別人的地盤,賓客可以隨意走動,萬一看到他和關泊雅在這處待著,總不太好,他囁嚅了一下漂亮的唇,底氣似乎不太足,低聲說道,“我不是那個意思。”

“那你是哪個意思?”

“嗯——?”

關泊雅的語氣很繾綣,如情人般的呢喃細語,極其溫柔,讓沈清川松懈下心防,就像柔軟的絲綢慢慢地收緊束縛,讓獵物失去反抗能力。

“我最近見不到你——”

“打電話想約你出來,你說沒空,卻參加這裏的宴會。”

“小海棠,你傷到我的心了。”

關泊雅一邊說,一邊用戴著薄款黑蕾絲手套的手撫摸上沈清川的側臉臉頰,黑蕾絲手套的布料摩挲在如羊脂玉雪堆的細膩肌膚上,粗糙布料的觸覺讓沈清川很難忽視。

那些問話如沉重的錘子,一下一下砸到沈清川的心上,壓得悶悶而心慌。

他心有愧疚,這半個月以來他一直跟在沈克遠身後忙碌,怕暴露關泊雅的身份,沈清川很少聯系他,就算關泊雅打電話過來,他也推脫說有事務要忙。

就例如昨晚,關泊雅打電話給他,想約他明天共進晚餐,他拒絕了卻參加了另一個宴會。

見沈清川不說話,關泊雅在他漂亮的下顎線落下細密的輕吻,順著耳鬢往上,輕輕地用牙齒廝磨如白玉石般的耳垂,聽到沈清川因刺痛而發出輕微抽氣的聲音。

沈清川臉色有些慌張,他想要躲開,他覺得這樣不對,關泊雅又用暗啞的聲線,用讓他淪陷的語氣,緩緩地貼著他的耳畔說道,“我很想你,我的小沈先生。”

如毒蛇般誘惑著伊甸園的夏娃亞當,沈清川知道那條艷麗斑斕的毒蛇是劇毒的,可推辭的話堵在喉嚨就是說不出口,顧及體面還是心底的愧疚,兩種情緒在他心底翻騰,最後他還是選擇了縱容,類似沒有盡到先生的義務,對受到忽視的太太進行補償的心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