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5章(第2/2頁)

沈清川身體還在發抖,久久不能從那陰翳的夢境回過神來,似乎還殘余著恐懼。

怎麽會做這麽稀奇古怪的夢!

樂奉茶樓。

三面敞開的戲台,戲台上設有矮欄杆,兩側的武生從兩側的帷幔如魚貫入場,嗩呐鐃鈸二胡齊齊響起,震耳欲聾的前奏搭配武生騰空打翻鬥的出場方式,讓台下的池座客人們拍手鼓掌,博得滿堂彩。

有武生躥上矮欄杆,握著一根比人高的木棍,裝作孫猴子用火眼金睛打探前路的模樣,朝著戲台下的客人望去。

一樓的池座擱置著方桌子和長板凳,五六個人坐一桌,點上一壺熱茶和幾碟小吃多為花生米、葵瓜子、油炸黃豆,一坐就是兩三個小時。

戲台的左右兩側各有抱柱,寫著一副對聯:生旦凈末演不完名利場,紅牙檀板拍不盡炎涼世。

沈清川坐在二樓的包房內,抿了一口茶,一一跟金發青年介紹樓下的戲台文化。

說是包房不過是左右隔著一竹簾,後墻多一鑲元寶形雕花大透窗,窗戶下的寶瓶擱置著一株紅梅,日光透過雕花窗戶,有淡淡的清冷梅香在包廂內暗暗浮動。

“你瞧,茶樓的上方那八卦形的天窗,等下就會有人拿著白紙屑從四樓的欄杆暗處,偷偷灑下,充當做下雪的景。”沈清川說道,他知道這一場戲是竇娥冤,有一幕六月飄雪的景。

可惜現在是深秋末,還未下雪,若是真的下雪,那飄飄然然的米粒小雪灑下來,配著那唱詞更加淒切。

“彼得,你快看那人跳上了另一花臉武生的肩上。”愛德華像是一興奮的孩子進入了遊樂場,看得眼花繚亂,對一切新奇的東西都感到好奇。

沈清川臉上多了幾分無奈,不過也隨愛德華去了,他也跟著戲台的人兒哼了幾句詞,最後一場壓軸戲的是賽天仙的戲,今天有很多戲客是專程趕過來為她捧場。

沈清川早聞她賽天仙的人氣很高,看報紙新聞,不乏有富商為她一擲千金,吹捧她貌美的詞也頻頻出現,果然,只見一著霓裳彩衣戲服,臉敷胭脂,吊著一雙美眸,手持一柄寶劍就出現了。

她一登場,有兩三個激動的戲粉就忍不住站起來,帶頭喝彩,大聲稱贊。

沈清川和那人對視上一瞬,只見他塗著黑色眼線頭上戴寶簪,扯吊兩眸隱約似有幾分多情的鳳眼,瞳心漆黑,唯獨看人的時候目光灼灼,多了一點光,冷冽似劍光。

“賽天仙”一如蛟龍驚鴻的招式,將那未開刃的寶劍舞出幾道劍光,宛如日光懸鏡照得人眼花,排山倒海的掌聲響耳不絕,贊美聲如開了閘的洪水。

有人大聲叫好,忍不住和旁人搭話說今日賽天仙這一出,竟然勝往日千百倍。

剛才那一眼風,加上台上女子的動作招式實在漂亮,讓沈清川出聲贊嘆,說道,“果真是人若驚鴻,真是漂亮。”

旁邊的愛德華聽到這話,心裏有些不樂意,他也不去細細探究,又見沈清川的視線滿是欣賞地黏在台下那人的身上,他就嘀咕一句,說道,“他還比不上你呢。”

愛德華無心再去看戲台上的精彩獨戲,喝下一口酒,酒杯杯壁碰到唇瓣,眼睛卻斜斜地往沈清川的身上去看,只覺得沈清川哪哪都好看。

日照冷梅,株株紅梅都不及青年唇瓣上的顏色/艷麗,鼻子挺而秀氣,往上就是一雙含情眼,任是嗔怒也尤外多情,其情在睫,眉含孤意。

只橫看一眼,就叫人酒醉心醉,愛德華一時間連嘴邊的酒也忘記喝了。

沈清川只覺戲台上的賽天仙頻頻往他們這廂房遞眼風,心中覺得奇怪,難不成是他這廂房多了個金發碧眼的外國人,才如此照戲台的那人的關顧。

沈清川收回視線,往身旁看,這一看不要緊,見愛德華一臉的癡呆樣,似喝醉酒後傻傻的,就忍不住手捏起碟子裏的一粒花生米,拋到他的酒杯裏,笑問,“你看我幹嘛?還看得這麽入迷。”

沈清川以為是愛德華嫌棄聽戲,聽不懂覺得無聊,就打趣他一下。

沈清川看了這麽久的戲也口渴了,就拿起桌子上的酒杯抿了一口酒水,白酒刺/激舌尖微微發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