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1章

日光清澈, 帶著淩冽的寒風。

傅辰梁躺在松軟幹凈的床榻,秋色的棉被蓋在他身上,窗戶只開小半扇來通風, 沈清川將敷在傅辰梁額上的淺藍棉帕拿下,摸了摸他的額頭, 手背感觸的溫度比起之前降下了些,恢復到正常的溫度。

正當, 沈清川要將手挪開的, 突然一只寬大的手就攥住了,不讓他離開。

“松手。”沈清川冷聲說道。

傅辰梁睜開他那雙黑眸, 眼底藏著笑意, 嘴角微微上揚, 他早就醒了, 只不過舍不得離開沈清川的照料, 佯作還在昏迷的狀態。

傅辰梁打量屋內的擺設, 典雅華麗一如其主人的品位,他知道沈清川在春華街有一處宅子, 他這算是第一次進入沈清川的家裏。

又看到自己身上的綁帶已經換上新的幹凈綁帶,連帶衣服也換了,還有一股淡淡的藥香。

“我身上的衣服你換的?”傅辰梁黑眸噙著一抹打趣的笑意。

突然, 門外傳來一道明朗的聲音。

“彼得, 怎麽可能會給你換藥,你身上的血腥味那麽重。”愛德華臭著一張臉, 手端著一碗褐色湯藥,從門口走過來。

愛德華見傅辰梁的大手還握著沈清川的手不放,臉色愈發難看。

他對傅辰梁沒有一丁點好看,他早就知曉這男人對沈清川不懷好意, 現在醒來,那雙黑眸都恨不得黏在沈清川身上,眼神也十分貪婪,就如同深林裏的豺狼野豹。

若是沈清川能允許,他立即就把傅辰梁從二樓的窗戶扔出去。

愛德華端著湯藥走過來,將青瓷碗擱到床頭櫃上面,一手拽住沈清川的手腕,直盯盯地對上傅辰梁的視線,沉著他那張明俊的臉,語氣透出威脅的意味,說道,“放手。”

沈清川看到兩個大男人握著他的手,雙方還隱隱有針鋒相對的,仿佛他那支手是價值不菲的財產,香餑餑的,他就忍不住生氣,這成什麽樣了。

“放手。”沈清川對愛德華說。

愛德華見沈清川冷面冷聲,明亮如同藍寶石的眼睛瞬間變得有些委屈,就如同被責罵的金毛犬,剛剛還是冰冷強硬的表情,瞬間就變得委屈巴巴,說道,“彼得——”

“放手。”

沈清川再說一次,這次語氣加重了,他看出沈清川是真的生氣了,愛德華只好乖乖放手,站到靠窗的書架邊,他最怕的就是沈清川冷著一張臉對他,宛如毫不相幹的陌生人。

沈清川知道愛德華是把自己當做最好的朋友,以為他被傅辰梁輕薄,沈清川對愛德華並不是真的生氣,不過剛才那番模樣,實在不成體統。

見解決完一個,沈清川轉頭對上傅辰梁,另一只手抄起床頭櫃上的那碗湯藥,臉上掛著笑意,語氣也很溫和,聲音輕輕的,只是他話裏的意思卻不是那回事,說道,“傅先生,若你再不放手,我不介意將這碗藥澆到你的頭上,再將你扒的□□,扔到街上,想必明天報紙的頭版就是渤海城的風雲人物竟然當街遛鳥,你覺得如何?”

傅辰梁望進沈清川那雙如一汪泉水的眼眸,黑湛湛的,映著他的模樣,似春風吹皺綠水,月華驚擾了暖泉,讓他心旌搖曳,神思具往,只覺心臟暖暖融融。

面對沈清川的威脅,傅辰梁也不惱怒,輕笑說道,“扒我衣服可以,當街遛鳥就不必了,我只給你一個人看,你若想看,私下隨時都可以。”

傅辰梁一副任憑君品嘗的態度,越發沒個正經,一旁的愛德華聽到這話怒了,抄起書架上的一本書朝著傅辰梁扔了過去,只是他沒個準頭,差點砸到了沈清川。

傅辰梁松開沈清川的手,精準地接住那洋人投過來的書本,懶洋洋地開口說道,“清川,你這位朋友火氣有點大啊,我現在可是個病人啊。”

“我瞧你比一般人還要生龍活虎,就算去打一架都無事,何況,大名鼎鼎的傅爺勇闖土匪窩,連子彈都不怕,會怕這小小的一本書?”沈清川長而密的烏黑睫羽微垂,微微漏出眼眸的一點星光,視線向下落到手腕上的紅痕。

愛德華聽出沈清川的偏心,對上傅辰梁視線,碧藍眼眶浸滿了歡喜和得意,再聽到沈清川對傅辰梁毫無憐惜之意,臉上的表情多了一抹幸災樂禍。

“若是砸到了我,傷上加傷,你不心疼嗎?”傅辰梁說道。

“不心疼,這藥就放到這了,你愛喝不喝。”沈清川不跟傅辰梁扯嘴皮子,欲將那碗湯藥擱回床頭櫃。

碗底還未碰到櫃子,就被一只骨節分明寬大有力的手掌托住,傅辰梁托著沈清川的手喝藥,狹長的黑眸直盯盯著沈清川的眼眸,眼神火熱,像漆黑山洞內燃燒一簇火焰,沈清川偏過視線不去看他。

傅辰梁的視線卻不余一地,細細地打量沈清川纖長迷人的眼睫,容光照人,現在這極其漂亮的青年和記憶裏那頑劣小童無半點相似,不過有一樣是相同的,沈清川小的時候招惹他,現在長大了更招惹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