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6章

東埔碼頭。

偏僻的碼頭粗布稻草梗包裹覆蓋的貨物堆壘砌成三四米高的高墻, 海鳥在飛鳴掠過海平面,冷冽海風撲在臉上宛如刀割,冰冷到刺痛。

沈清川身著淺灰西裝, 坐在車內,兩邊的車窗全部打開, 寒風飛掠過他的墨發,往日猶如春波般柔和的眼神, 此刻, 眼底僅藏一抹冷靜而理智的暗光。

他打開車門,跨步走出去, 身子挺直如一柄含光劍, 淺灰西裝背脊似散寒光。

他輕抿淺唇, 黑眸湛湛, 平靜而無畏地看著前方的一群人, 宛如烏鴉散落的五十幾號黑衣大漢, 個個手持刀斧棍棒。

為首的霍大龍提著一把雪亮雪亮的大砍刀,銳利的三角眼看向沈清川的眼神, 像冰冷滑膩的蛇般陰毒滲人,恨不得用毒獠牙咬上那白皙細致的頸脖,啖吃其血肉。

金龍寨的幾百人弟兄慘死, 他付諸心血建立起的金龍寨也被沈清川等人一把火燒光, 還有他的獨女霍嬌死在新婚之夜。

血海深仇,不共戴天, 當日仇人他一個都不會放過。

霍大龍一揮手,二十幾個手下就團團把沈清川圍住,就算沈清川會十八般武藝也插翅難逃。

此時,沈清川就像籠中困獸, 但他眼眸明凈似堅冰,沉得住性子,未曾有半點慌張,身板挺直如竹,竟然有幾分關泊雅的神采,似有備而來,卻叫人猜不透他有什麽後手,很能唬人。

霍大龍冷聲一笑,就算再能唬人,他這裏有五十多號人,料沈清川也翻不出什麽波浪了。

“贖金我帶來了,人呢?”沈清川嗓音有幾分艱澀,但雪沫子隨著冰冷刺骨海風馳騁而過,呼呼刺賴賴地撲散聲音,叫旁人聽不出其中的一絲顫音。

霍大龍握著大刀的手,揮了一個手勢,示意一旁的狗剩上前檢查,以免沈清川在車子裏藏著什麽炸/藥。

狗剩和旁邊的兩人上前打開車門和後備箱,裏面裝著滿滿當當一疊疊捆成似磚的現金,外加一小箱子黃金,一千萬贖金擺在眼前十分具有沖擊力。

哪怕是燒殺搶掠慣的土匪們見到這麽大的一筆財產,也忍不住心血澎湃,這滔天財富就算是他們小嘍啰賠上一條性命去搶錢莊也見過這麽多錢,近在眼前,唾手可得。

人人都像豺狼虎豹狼般眼冒綠光。

“大當家,全部都是錢。”狗剩也沒見過這麽多錢,興奮極了。

霍大龍目光掃過那一堆錢,得意暢快地仰頭笑起來,喉嚨發出的聲音像是破舊的羊皮拉風箱破了口子般粗糲難聽,笑道,“好好好!”

他原本以為一千萬贖金,沈清川會湊不齊,畢竟他只給沈清川一個晚上的時間來準備。

沒有人會討厭錢,霍大龍雖然一心想報仇,但這並不妨礙他貪財。

霍大龍之前就將沈家的流動資金估算了一遍,沈清川根本就湊不出贖金,想不到這漂亮跟朵花似的的矜貴少爺也算有幾分本事。

若是沈清川湊不出贖金就更好,他的大刀能多飲幾個人頭血,但很可惜,他背後的人不允許... ...

“人呢?”沈清川走進霍大龍,兩人僅一臂之距,他再問一遍。

霍大龍哈哈大笑,嘲笑他的天真,將一銀鎖扔到沈清川跟前,說道,“人?沈家三少你怎麽還這麽天真,你的家人我早已亂刀看成碎肉,扔到海裏喂魚了。”

靜靜躺在地上的那一小小銀鎖,是沈清川送給沈澤作為生日禮物的平安鎖,精致銀鎖後面刻著歲歲平安,底部還有沈澤兩字。

沈清川臉色刷的一下就白了,他擡起清雋秀美的臉,但眼眸雪光冷徹,說道,“他們人呢?我再問你一遍。”

“你現在跳到海裏去撈一撈,說不定還能撈回一只手臂。”霍大龍嘲笑說道。

他一點也沒有把沈清川放在眼裏,他認為這細皮嫩肉的小少爺沒什麽本領,衣著單薄,腰細得過分,臉凍到發白,怎麽看都沒什麽威脅。

突然,沈清川猛地撲向霍大龍,狠辣利落地用腳踢中霍大龍的膝蓋關節,掏出一把轉輪手/槍死死地抵在霍大龍的太陽穴,使用巧勁,動作快狠準不拖泥帶水,霍大龍還真的被壓制住了。

沈清川厲聲問道,“我的家人到底在哪裏?”

“這失去親人的滋味如何?”

見到沈清川神情不再平靜,霍大龍得意地笑了,心中頓時湧出一股報復快意。

“你信不信我一槍斃了你?”沈清川手背的青筋都快要冒出,已算是隱忍到極限了。

“那你試試是你的子/彈快,還是我的刀快?”霍大龍說道。

霍大龍雖然是滿頭白發年事已高的悍匪頭子,一臉兇相,身手雖遲鈍些,但也很快反應過來,在沈清川將槍口抵過來那一刻,他的大刀也橫在沈清川的頸脖上,說道,“就你這樣竹筍的脖子,老子就算不用到,一掰就能掰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