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5章(第2/2頁)

乞丐突然笑起來,笑聲有幾分淒切,藏在蓬頭垢面的頭發下的漆黑眼眸,有無名的渴望,還有一絲隱匿其中的小心翼翼,他閉口不語,就死死地拽住沈清川的衣角,站在原地,不可罷休。

沈清川無奈,只好說帶他回去,乞丐才肯挪步。

他就像只怕被拋棄的小狗亦步亦趨地跟在沈清川身後,只是緊攥著沈清川的衣角的手任然不肯放下,就算沈清川耐心解釋說不會跑。

乞丐依舊不放心地拽緊衣角,用力到,骨節都微微泛白,怕沈清川會十八般神通,只要稍不注意就會消失,似他拽住的不是衣角,而是他唯一可以活命的救命稻草。

四兒心裏有意見,低聲咕噥說道,“少爺,你幹嘛撿他回來,直接把他送到巡捕局不就行了嗎?”

乞丐眼神陰郁地盯過來,四兒被那模糊一眼嚇了心臟急跳,仿佛剛才那一眼,不是活人才有的,像是從地獄爬出來渾身帶血的厲鬼,極為可怖。

四兒立馬躲到沈清川的另一邊,手指著他,嚇到結結巴巴地說道,“你你你,你剛才那是什麽眼神?”

沈清川側過臉一看,見乞丐還是一副沉默寡言,低頭不會說話的樣子,又看到四兒像是只受到驚嚇的炸毛貓兒,忍不住莞爾一笑。

到了一棟頗為雅致的屋子,從大門鋪著一條寬寬的石板路,院子兩旁種著幾棵梅樹,冷香沁人心脾,頗為雅致。

院子裏還放著幾個藥架子,一摞一摞的藥材,置於幹燥冷空氣陰幹,淡淡的藥香混著梅香有些古怪,但並不難聞。

進入客廳,沈清川讓四兒端一杯熱茶給乞丐喝,又仿佛仆人燒好熱水,冷秋渡是個喜潔的人,若是被他瞧見了沈清川帶了一個渾身臟兮兮的乞丐回來,一定會冷下臉。

一開始乞丐還不願意去洗澡,他的視線舍不得移開沈清川一瞬。

最後,還是沈清川領著他去澡間,說他不喜歡臟兮兮的人,乞丐才肯作罷。

沈清川坐在客廳裏等待,仆人捧來一湯婆子,還將剛煮好的發黑發亮的湯藥端上來,哪怕吃了兩年,沈清川依舊受不了這藥味,吩咐仆人先擱到一旁,等湯藥稍微涼一點再喝。

“少爺,你記得喝,要是涼了,藥效就不好了。”仆人看到沈清川的臉色比今早出去前還要白幾分,病容遮不住,憂心地說道。

“錯過時間喝,要是冷大夫知道了,一定會生氣的。”仆人又添了一句,說道。

這宅子裏的仆人多數都是冷秋渡曾經的病人,他們習慣喊冷秋渡為冷大夫,也藏有一份尊敬。

“知道了。”沈清川笑道。

“少爺,他洗好澡了。”仆人領著乞丐進來,應該不能稱作是乞丐了。

就算一身淺褐色麻布衣服,穿到他身上,他也不可能是個普通人。

那張精致略有幾分陰郁的臉實在很出眾,雖然比女子還要精致,但他眉宇間有幾分煞氣,黑漆漆的眼睛像野性未馴的小獸,猩紅薄唇,就算擁有一頭長發,旁人也無法將他當做是優伶,他更像是老貴族養出的少爺。

“我是不是在哪裏見過你?”這是沈清川開口的第一句。

“一時間又想不起來了。”沈清川皺眉思索,說道。

“不過我見你總有一種親切的感覺,在找到你家人之前,你就先住在這邊吧。”

若遠岫流雲,清風吟雪,沈清川端坐在客廳內的一張雕花椅子上,是某人不可觸及的執念與妄想。

“我叫冷清川,你可以叫我清川大哥。”沈清川他眼眸明澈,就算病容滿面,他也似一團暖暖融融的日光。

“哥哥。”乞丐還是吐出這兩個字,盯著沈清川的每一寸,從頭發絲到眉眼。

沈清川見他呆呆的,不和他爭辯,繼續問道,“你還記得你的名字嗎?”

乞丐頓了頓,才輕輕地搖搖頭。

“你的家人呢?”沈清川問道,乞丐繼續搖頭。

沈清川捏住下巴,思索一番,說道,“那這下麻煩了。”

見乞丐眼神認真地望過來,沈清川又笑道,“你放寬心,我也是個失憶的,算起來你我也算同病相憐,在找到你家人之前,你就先住在這裏。”

沈清川看到他長發還滴著水,喊來仆人拿一條幹凈的毛巾,說道,“怎麽不擦擦,這麽冷的天,是很容易生病的。”

仆人遞過來毛巾,不忿氣地說道,“是他洗完澡,也不擦擦,急急忙忙的要跑來見少爺。”

沈清川接過毛巾,朝著乞丐喚一聲說道,“過來,我幫你擦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