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5章

兩隊黑衫大漢從樓道旁如魚貫入, 將尚小樓團團圍住。

場子已清,客人全部請出去,舞台上的表演者早已下台, 僅剩余紅絨毯和刺眼的燈光,一地碎彩紙屑。

桌子椅子缺胳膊缺腿, 散架東歪西倒,滿地狼藉, 如颶風過境。

尚小樓站在圈子中央, 身板挺直,反手握著的那雙玉石筷子的尖端滴落下一滴血泅濕紅地毯, 他長發披散, 陰狠倨傲, 霧沉沉的烏眸潛藏令人毛骨悚然的戰意與陰冷。

沒人敢小瞧這面容精致姣好若女的青年。

“我哥哥究竟去哪裏了?”猩紅薄唇輕啟, 緩慢語調透露駭人的危險。

“啪啪啪... ...”

掌聲響起, 圈子打開一個缺口, 讓開一條走道,黑衫大漢們簇擁著一身穿浴袍外披著一件大衣的長發男子, 他修長手指夾著一根香煙,燙紅星火明明滅滅。

恍若一支傲雪淩霜中盛開的花,艷麗如鋒利割人的刀刃。

關泊雅眼底盛著的嘲諷, 更像是憎惡世人的謫仙, 他開口說道,“好久不久, 尚少帥。”

從關泊雅出現的那一刻,尚小樓就無比清晰地知道他的哥哥他的神明,被藏了起來。

用力拽緊手中的玉石筷子,骨節發白, 尚小樓毫不躲閃,直言說道,“把哥哥還給我。”

關泊雅像是聽到什麽荒唐好笑的笑話,忍不住笑出聲,連帶手指夾著那根香煙也抖落了些許煙灰屑,眼底藏著恨意,嗤笑說道,“還給你?可笑。”

“你只是覬覦他的一條狗,你也配喊他哥哥?”

“說起來,我們之前的舊賬也該好好算一算。”

尚小樓被這話激得臉色微變,他的腳步往前挪一寸,刷的一聲,圍在外圈的黑衫大漢紛紛舉起手中的槍,槍口均對準尚小樓,只要他稍有妄動就會被射成馬蜂窩。

關泊雅擡了一下手,黑衫大漢們將搶收起來,他手往旁邊攤開,一人恭敬地遞上一根皮革鞭子。

雙方對持,火/藥味一觸即發。

“慢著。”一道清冷的聲音響起。

不知何時冷秋渡也來了,他一襲青灰長袍,脖子圍著黑圍巾,發頂上沾些絮雪,大口喘氣,呼出白霧,明顯是跑著過來的。

冷秋渡是從百草藥堂趕過來的,他還在抓藥,張汪慎就跑過來大喊說不好了,說清川出事了,他這才急急忙忙奔跑過來。

“果然是你。”關泊雅對上冷秋渡那雙俊秀淡漠的眼睛。

早在聽聞小海棠說他姓冷,關泊雅就懷疑到冷秋渡的頭上。

“這五年來,是你將他藏起來。”關泊雅語氣肯定。

冷秋渡臉上沒有絲毫慌張或是心虛,他挺拔如修竹,眼眸淡漠清亮如外面風雪,開口說道,“清川他已經前塵盡忘,往事如煙,五年過去了,你們都不該再糾纏他。”

“我只願他平安喜樂,結婚生子,後半輩子過上平淡幸福的生活。”冷秋渡說道。

關泊雅的眼神變得十分駭人,那是個字在唇舌輾轉一輪,念道,“結婚生子?”

關泊雅擡起頭,臉色異常兇狠,說道,“... ...呵,你以為我不知道你對他是什麽心思嗎?”

冷秋渡緘默,對視上關泊雅的眼神。

手指摩挲過鞭子的皮革質感,關泊雅對冷秋渡說道,“你藏了他五年該留下一條腿。”

一黑衫大漢捧著一柄雪亮雪亮的大刀,侯在一旁。

冷秋渡既然來了就沒想過全須全尾地回去,他開口說道,“他為你擋下三顆子彈,早就應該和你情斷。”

“我和他的事,輪不到你來僭越。”關泊雅擡起鞭子朝著冷秋渡狠甩過去,一道清亮的聲音響起,他偏了偏手,鞭子狠狠地甩在冷秋渡腳邊的紅地毯,地毯瞬間裂開一道細縫。

“住手。”

沈清川臉色略白,他站在台階上,身上穿的薄棉舒適的睡衣,款式太寬松,有些不合身,而他身旁的刀疤大漢老九則一臉緊張地看著他,不敢靠的太近,喚道,“小沈先生... ...”

在樓上,沈清川拿著一把匕首橫在自己的脖子上,周圍的人也不敢輕舉妄動攔著,生怕那細細的脖子剖開一道口子,老九跟在關爺那麽多年,是很明白沈清川對關泊雅而言是多麽重要。

關泊雅看到沈清川手裏握著那柄匕首,神色微變,旋即目光又變得溫柔繾綣,冷艷鳳眸像是藏著會吸人的漩渦,微微喑啞的嗓音如海妖在礁石蠱惑乘船經過的水手,輕緩而有魔力。

關泊雅攤開雙手,緩聲說道,“清川,來我這... ...”

沈清川走到冷秋渡身邊,眼神中飽含緊張,見他沒有受傷,懸在胸腔的那顆心才稍稍放下,正想問道,“你沒事吧?”

身軀卻被一股不可抵抗的力道拽了過去,跌落到某人懷中,手腕被一輕柔的力道使用巧勁,啪嗒一聲,手中的匕首掉落到地毯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