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毫無意義

魔修在驚訝之余,又生出了一股疑惑。

這樣近乎於妖又果決狠辣的少年,讓他想起了一個人。

一個在修真界“赫赫有名”的人。

魔修的眼睛閃動,探究地望著隔壁牢房裏的人,啞著聲音問:“你是不是姓謝……”

話音還未落下,就聽見遠處傳來“咣”得一聲,打斷了這話。

魔修下意識地看向了聲音傳來的地方。

監牢之中久不見天日,昏暗陰森,一眼望去只能看見灰黑二色。

而此時,隔著重重柵欄,卻多了一道雨過天青的身影。

那身影,正一步步地走過來。

暗牢中所關押著的囚犯日日受著罡風折磨,精神狀態都不太好,時不時會發出滲人的聲響,鬼哭狼嚎不止。

可不管發生了什麽,都不能影響到來人,他依舊走得不疾不徐,連衣擺都不帶一絲波瀾。

就猶如飛鴻雪泥,不留一絲塵埃。

而他途經之處,監牢中的犯人都詭異地安靜了下來。

像是在畏懼著什麽。

魔修死死地盯著那道身影,終於看見了來人的真面目。

那是一個身穿天青色長袍的男人,周身並無一絲點綴,就連發間也只是插-著一支枯枝,質樸的就像是一個落魄的書生。

都說人靠衣裝,可沒有人會因此而輕視這男人,因為……他是雲竹君。

魔修瞠目結舌,連話都說不利索了:“雲、雲……”

雲竹君來這裏做什麽?

來見曾經的手下敗將嗎?

不、不可能。

雲竹君乃是天下第一劍修,修的又是最為淩厲的無情劍,與他交手,根本無人能夠走出他的劍下。

換句話來說,雲竹君的敵人都死了。暗牢中關著的,都是不配當他對手的人。

那雲竹君為什麽要來暗牢?

眼看著身影越來越近,魔修冒出了一個荒謬可笑的想法。

這、這該不會真的是來救少年的吧?

魔修猛地看向少年。

謝小晚微微擡頭,看似一臉慌亂,實則眼底是一片近乎於漠然的冷靜。

來了。

他就知道,沈霽筠會來。

世人皆知,雲竹君修無情道,斷情絕愛、無欲無求。

可謝小晚並不這麽認為,情愛容易斷,欲-望難根除。從迫不及待地放逐林景行的這個行為可以看出,沈霽筠對他並非是毫無感情的,只是在無情道的壓制下,這情緒波動太過於微弱,就連沈霽筠自己都沒有察覺。

而謝小晚要做的就是,就是抓住這一點感情,將其無限的放大,最終……破開無情道。

這次,就是一個很好的機會。

謝小晚的唇邊浮現了一抹若有若無的笑意,很快就被畏怯所替代。他像是害怕極了,埋著頭發出低低地啜泣聲。

不過眨眼間,那道天青色的身影終於來到了監牢面前。

沈霽筠一路行來,不管是耳邊的鬼哭狼嚎,還是周身凜冽的寒風……都不能讓他生出一絲的波瀾。

現在他垂眸看向了關押在其中的少年,那雙寂靜的眼睛中終於出現了一些不太一樣的色彩。

那是一抹如玉的白。

不過一日不見,少年就變得狼狽不堪。

他蜷縮在角落裏,衣衫淩亂,腳上的鞋子都不知道去了哪裏,在衣擺的遮擋下,露出了一截滾圓嬌嫩的腳趾。就是因為太白嫩,上面沾染的一絲臟汙都過於明顯,讓人想要幫忙伸手拂去。

沈霽筠也同樣生出了這樣的想法,不過瞬間,他就挪開了目光,冷淡地命令:“出來。”

謝小晚像是聽到了又好像沒有,只是茫然地擡起頭,睜著一雙眼睛望向某一點。

他額前的黑發淩亂,眼睫上掛著一顆水珠將落未落,臉頰上更是被利器掛上,出現了一道礙眼的紅痕,不復往日的無暇。

只要看他一眼,任誰都要生出憐惜。

可是沈霽筠沒有看他,只道:“出來。”

一站一坐。

兩人保持著姿勢片刻,終是沈霽筠沒能等下去——暗牢中的罡風凜冽,要是再多滯留一時半刻,怕是要有礙性命。

沈霽筠上前一步。

也不見他有何動作,前面百煉精鐵打造而成的大門猶如豆腐一般從中一分而二,出現了一條道路。

他就這麽邁步走了進去,來到了少年的面前。

謝小晚害怕地往裏縮了一下,眼睫顫動:“你、你是誰?”

不認識他了嗎?

沈霽筠的心中閃過這麽一個疑問。

雖然他下凡歷劫用的是身外化身,但樣貌與本體相差無幾,只要看一眼就能認出來。

少年竟然沒有認出他來。

沈霽筠心中生出了一股莫名的煩悶。

大概是許久沒有聽到回答,謝小晚有些不安,著一雙漆黑的眼睛望著前方,眼中含著的淚水靜靜滑落了下來。

每個人哭的樣子都是不同的。

有人歇斯底裏、醜態百出,有人淚涕橫流、不能自己……而謝小晚哭的時候很安靜,只有眼尾泛起一陣薄紅,不會覺得厭煩,反倒是楚楚可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