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一覺醒來已經是晚間,幾個太醫跪在一邊給他把脈。韓三寶聽見動靜趕緊爬過來,抹著眼睛道:“殿下您可算醒了。”

殷晚起身,揮開給他把脈的太醫,道:“都出去。”

太醫們猶豫不決。

殷晚抓起茶杯就摔在地上,瓷片四濺。太醫們不再猶豫很快走了個幹凈。

韓三寶換了新茶,道:“太後帶著嫻妃來養心殿同陛下大吵了一架,鬧著要出宮去住,最後陛下不僅禁了宸妃的足,還降了她的位分,如今,只是個昭儀了。”

殷晚點點頭,道:“太後和母妃現在怎麽樣?”

韓三寶道:“大中午的鬧了一通,精神頭不大好,聽說方才傳了太醫。”

殷晚從枕下的暗匣裏拿出兩瓶東西,這是他分裝好的瓊漿。束台當初只給他一小瓶,那一小瓶卻像是取之不盡似的,不知道一共有多少。

“把這個給太後和母妃送去,化了水喝,若是問起來,只說是珍奇的花露就是了。”

“是。”

讓人守住外頭,殷晚進了樊淵。

束台看見他十分驚訝,因為殷晚面色蒼白,嘴唇幹裂,身上穿了一層薄薄的寢衣,看起來十分憔悴。

“我父皇罰我在午時跪了兩個時辰。”殷晚委屈道:“就因為我下了他寵妃的面子。”

他對自己在皇帝面前大逆不道的言論只字不提。

束台大怒:“什麽寵妃,敢動我的人!”

他說著就要出去,給那人一點顏色看看。

殷晚拉住他:“我身上好難受。”

束台趕緊停下,取了個奇奇怪怪的果子喂給他。

“這是瑯軒果,我年幼之時很喜歡吃這個。”束台道。

殷晚張口咬下一口果子,果子一入口就像流水一樣順著喉嚨滑了下去,只留下滿口余香。

殷晚面上有了些血色,像是淺淺淡淡的胭脂,透過殷晚的眉眼,竟也有些勾魂奪魄之感。

“我今日睡你這裏可好?”殷晚歪了歪頭,湊近了束台。

“好。”束台怎麽舍得對這樣的殷晚說不,他倚著迎枕,讓殷晚歪在他身側,輕撫他的頭發。

殷晚躺在束台身側,眼中並無睡意,只是想和束台待在一起。

“你到底為什麽被罰入樊淵啊?”殷晚問道。

束台笑了兩聲,戲謔道:“為了蒼生。”

“為了蒼生?”殷晚道:“我還以為是為了太子長琴。”

“嗯?”束台道:“關他什麽事?”

“太子長琴死後,你為他犯上天庭,欲殺玉帝,這般情誼,叫人羨慕啊。”

束台失笑,道:“你聽誰說的?”

殷晚道:“你只說是不是吧。”

“不是,”束台道:“我犯上天庭,有別的原因。”

“為了別的人?”

“嘖,”束台道:“不是說了,為了蒼生。”

聽出束台不樂意說,殷晚哼笑了兩句,也不問了。

樊淵裏很靜,殷晚躺在束台身側,慢慢的睡了過去。

束台不困,擺弄著衣袖,無所事事。

微光閃過,天道的身影慢慢浮現。他依舊是那幅樣子,白衣不染纖塵,眉眼籠罩在霧裏,看不分明。

束台使了個結界將殷晚罩起來,而後自榻上起身,站在天道面前。

天道的目光略過殷晚,看向束台,“你去過蓬萊了。”

“是。”束台目光轉冷,“我竟不知,這麽多年,你還是不肯放過神族。”

“我做下的決定,不會改變。”

束台眼中浮現憤恨,“神族避世一萬多年,沒有你想的這麽大威脅,你為什麽就是不肯放過他們。”

天道看著他:“他們避世不出,是因為你仍在樊淵。束台,”

罕見的,天道喊了他的名字。

“束台,”他道:“當初你攻上天庭,玉帝不能及你。你的修為這樣高,又那麽不聽話,如何不是威脅。”

天道雪白的衣衫不染纖塵,眸子裏幹幹凈凈的,比最晶瑩剔透的寒冰還要冷上三分。

束台卻覺得艱澀起來,“我不聽話,是因為你有偏頗。”

“我是天道。”他道:“無論我偏不偏頗,你都該聽我的話。”

束台看著他,氣極反笑,“那我聽話,你放過神族?”

天道不置可否,他的目光掃過殷晚,輕描淡寫道:“殺了他。”

“為什麽!”束台當即反問。

天道似乎是輕輕笑了笑:“你看,從前是因為你的族人,現在因為一個凡人,你都要反駁我了。”

束台皺起眉,有些不自在,“他就是個凡人,又沒有做錯什麽。”

天道目光淡淡,“神的青睞,不是誰都能承受的。”

束台抿了抿唇,擋在天道面前,雖沒有說話,但已經用行動表達了自己的意思。

天道的目光一瞬間冷了下來,在他身上很少見這種明顯的情緒。

“萬年的囚禁,還是沒能叫你學的乖巧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