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夏夜裏悶得人難受,殷晚躺在床上,翻來覆去睡不著,殿外有知了的叫聲,這東西總也捉不完,還有遠遠的青蛙的聲音,殷晚疑心是千秋池傳來的。

韓三寶聽見動靜,輕悄悄的走進內室,“殿下?”

殷晚坐在床榻上,也不點燈,窗外的月光給他蒙上了一層細紗,卻掩不住他眼中的陰翳。

韓三寶知道殷晚心情不好,便只立在他身側,一句話不敢說。

過了一會兒,殷晚從床上下來,“我去千秋池走走,你不必跟著了。”

“是。”

殷晚隨意披了件外衫,拿上束台給的折扇,提了一盞宮燈,一個人出門了。

走到千秋池邊,層層疊疊的荷葉靜謐無聲,殷晚沿著池子走,走到一邊的一個小亭子裏。他把燈放下,自己坐在欄邊,慢慢的搖著扇子。扇子扇起的風清涼,消了殷晚渾身的暑意,卻消不下殷晚心裏的思緒。

遠處忽然傳來細碎的樂聲,飄飄渺渺的,聽不分明。殷晚有些疑惑,他順著樂聲走去,卻見千秋池旁的紫薇叢裏,有個身著紅衣的人在翩翩起舞。

殷晚看不清那人是誰,只在看到紅衫的那一刻恍惚了一瞬。紅衣人娉娉裊裊的轉過身,一雙妖媚的眼睛望向殷晚。

殷晚挑了挑眉,“宸昭儀?”

宸昭儀沒有說話,只用一雙勾魂的眼睛望向殷晚,紫薇叢掛住了她的衣服,她輕巧的一旋身,薄紗般的外衫便飄落在地,月色下美人的肌膚如玉,泛著盈盈的光澤。

殷晚慢慢走上前,走到宸昭儀身前,宸昭儀順勢攬上殷晚的脖頸,伏在殷晚身前,呵氣如蘭。

殷晚伸出手,指節撫上宸昭儀的臉頰,順著臉頰一直撫摸到脖頸,在那一截纖長的脖頸上打轉。

宸昭儀眼中笑意更甚,“三殿下····呃——”

殷晚的手腕倏地收緊,掐著宸昭儀的脖頸,越發的用力。

他看著宸昭儀,“你要對我做什麽?”

宸昭儀被殷晚掐著脖頸,很快無法呼吸,漂亮的臉憋得青紫。

殷晚打量四周,看著這一出妖異的地方和面前妖異的人——不知道還能不能稱為人。

殷晚手腕越發收緊,心想不如幹脆弄死她,看看到底是什麽妖魔鬼怪。

不等殷晚動作,忽然一陣尖利的幾乎讓人頭疼的聲音傳來,殷晚手一松,宸昭儀倏忽之間便消失不見了。

等那聲音消失,四下裏已經沒有人了,樂聲隨著宸昭儀一塊消失了,周圍又恢復了一貫的安靜。

殷晚用折扇敲著手心,站了一會兒之後,拂袖回宮了。

次日,宮裏出了件大事,宸昭儀一早就向陛下哭訴,說三皇子輕薄她,她抵死不從,好容易跑掉,脖頸上的傷痕就是證據。

陛下大怒,傳殷晚當面對質。

彼時殷晚正在水榭裏乘涼,眼睛掃了掃來傳的人,“莫不是又要叫本殿下跪上兩個時辰嗎?”

陛下身邊的太監訕訕的,道:“只是傳殿下問問情況。”

殷晚嗤笑一聲,站起來,衣服也不換,“走吧。”

像是為了烘托氣氛似的,天上不知什麽時候堆積起來許多烏雲,壓著天空,風雨欲來。

太子和唐王站在一旁,太子面色肅穆,唐王倒是絲毫不掩飾自己的幸災樂禍。宸昭儀媚眼如絲,偎在皇帝身邊,梨花帶雨,好不可憐。

殷晚撩開衣衫下跪:“兒臣參見父皇。”

皇帝目光沉沉:“宸昭儀說你昨夜在千秋池邊蓄意輕薄她,可有此事?”

殷晚面色不變,“絕無此事。”

皇帝眉頭皺起來,“昨夜有人看到你去千秋池了,你還要狡辯嗎?”

“夜裏悶,所以去千秋池乘涼。”殷晚嗤笑一聲,“倒是宸昭儀,她不是在禁足嗎?怎麽跑千秋池去了?”

皇帝呵斥道:“不要顧左右而言他,回答朕的話!”

殷晚直直的跪著,身形挺拔,“不是我。”

“你還敢狡辯!宸昭儀身邊的人都看見了!”

殷晚嗤了一聲,“父皇心裏早已有了定論,還宣兒臣做什麽,直接將我送進大牢,還省了您今天這番怒火。”

皇帝抓起茶盞扔下去,碎瓷片擦著殷晚的眉骨劃過去,留下一道血印子。

到底是父子倆,都喜歡摔杯子。

“你這是什麽態度!”皇帝呵斥道。

殷晚失笑:“我以為父皇找我是來問罪的,沒想到是來看我的態度的。”

“你!”皇帝氣的手都在顫抖,宸昭儀趕緊伸手給他順氣。

唐王道:“三弟少說幾句吧。”他雖然幸災樂禍,心裏反而有些羨慕殷晚,整個皇宮,還沒有人敢這麽跟皇帝說話。

“朕怎麽有你這個不孝的兒子!”

殷晚閑閑道:“豈不聞有其父必有其子。”

皇帝好不容易平復下去的怒火被他一句話挑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