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殷晚三人被送到了六界交匯之處,閻羅在地府等他們,見到一行人的樣子,微微有些驚訝。小謝在李橋懷裏,昏迷不醒,殷晚面無表情,只一雙負在身後的手在微微顫抖。

不見了束台。

閻羅不知道發生了什麽,卻也看得出來這些人的情況不太好,他道:“快些回人間去吧。到了人間,天庭的追兵便不能將你們怎麽樣了。”

殷晚三人穿過交匯之地回到了凡間,小謝身受重傷,殷晚找了些平日束台給的有靈力的東西,讓李橋去照顧小謝了。

等一個人回到了內室,殷晚有些站不住似的,踉蹌的跪倒在榻上。他閉上眼,就總能看到束台的身影一點點消散。這讓他渾身上下都是冷的。

手指上的戒指還在,殷晚定了定心神,進了樊淵。

山崖間的光亮好像變弱了,但是殷晚還是一眼就看見了榻上紅衣服的人。

他飛快的撲到榻邊,束台躺在床榻上,墨發淩亂,那紅色的發帶半垂在地上。他闔著眼,面上沒有一絲血色。

“束台。”殷晚顫著嗓子叫了一聲。

束台眼睛動了幾下,緩緩睜開了。

“你沒死,你沒死····”殷晚握著束台的手,全身上下都沒了力氣,“還好你沒有死。”

“我當然沒死,”束台很虛弱,說話的聲音有些不足,“被天雷劈掉的是扶桑木,我還在樊淵呢。”

殷晚伏在榻邊,額頭抵著束台的手臂,“真的·····你嚇死我了。”

束台的手在殷晚手裏,分不清誰的手更冷,但束台能感受到殷晚手心裏出的冷汗,還有殷晚微微顫抖的身軀。

束台伸手撫了撫殷晚的脊背,“對不起,嚇著你了。”

殷晚擡起頭看他,眼尾發紅,眼中都是余驚未定。他緊緊的抓著束台,像抓著此生僅剩的東西。

“你受傷了嗎?”殷晚聲音裏藏著心疼,“你的手好涼。”

“扶桑木上覆著我一半神魂,現下神魂受了傷,需要休息一段時間。”束台面色蒼白,說出的話卻很輕描淡寫。

他騙不到殷晚,殷晚伏在榻邊看著他,摩挲他冰涼的雙手。

“是不是很疼?”殷晚聲音輕輕的,像是怕驚擾了束台一樣。

束台沒有說話,他連起身的力氣都沒有,只是這麽看著他。殷晚看不懂他眼裏的神色,只見他勉強擡起手,指尖落在殷晚的眉眼處,細細的描摹他的輪廓。

“殷晚,”束台看著他,眼睛蒙上了一層霧,“你喜歡我嗎?”

殷晚看著喉口動了動,道:“喜歡呀。”

“是真的嗎?”束台不知道為什麽哭了,眼淚盈在眼窩裏,盛不住的時候就滑落下來,藏進鬢發裏。

“是真的。”殷晚不知道他為什麽哭,他用手背給束台擦眼淚,動作很笨拙。

“你要是騙我怎麽辦呢?”束台聲音很輕,“大家都是會說謊的,連他都是會說謊的。”

“我可以發誓,”殷晚用那雙溫柔的眼睛看著束台,“我是真的喜歡你,如果我騙了你,我就拿命還你。”

束台闔了闔眼,眼淚順著臉頰流下來。

“好。”束台睜開眼睛看著殷晚,他沖著殷晚招了招手,殷晚湊近了一些,束台便仰著頭,在殷晚嘴唇上落下一個吻。

他們都嘗到了苦澀的味道,殷晚心想,那或許是束台的眼淚。

而後幾天,殷晚都在樊淵陪束台。束台其實很怕寂寞,在凡間待了那麽多天,忽然回到樊淵,就是回到了最初被打落樊淵的時候。

好在這一次有殷晚相伴。殷晚陪在束台身邊,像是能覆蓋掉那些在樊淵的不好的回憶。

小謝傷得很重,目前在李橋那裏養傷。殷晚按照束台的交代,拿了些神異之物給小謝。束台還說,要給小謝食竹實,飲醴泉。

殷晚心裏詫異,“不是只有鳳凰非竹實不食,非醴泉不飲的嗎?”

束台側躺在榻上,殷晚盤腿坐在榻邊,給束台梳理頭發。

“小謝就是鳳凰。”束台闔著眼,“我不是同你說過,我入樊淵之時人間便靈氣衰竭了,凡人很難再成仙。但是小謝說他成仙才三百年,你說一個人得多有仙緣才能在靈氣衰竭的凡間修煉成仙?所以小謝不是人,而很有可能是神,最起碼也是神族後裔。”

“那你怎麽知道他是鳳凰呢?”

“誅仙台上的鳳凰影子你沒看見?”

殷晚有些詫異,“我以為那是你呢。”

“你忘了我當時是塊木頭嗎?”束台道:“那影子是小謝的威壓,如果他是神,必然是個地位很高的神。”

殷晚點點頭,他見束台總是闔著眼,不由得伸手摸了摸束台的眼睛,問道:“你還難受嗎?整天閉著眼。”

束台睜開眼,正對上殷晚的臉。他看著這張熟悉的臉,眼裏閃過一些復雜的東西。他心裏微微嘆了一聲,挪開眼睛,道:“是啊,難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