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西王母上下打量殷晚,臉上帶著一抹輕笑,“我以前只聽束台提起過你,今日一見,你果然是個很聰明的年輕人。”

西王母走下玉座,走到殷晚身前,“同我來。”

西王母領著殷晚走出大殿,大殿之前,便是蓬萊最負盛名的瑤池。偌大的瑤池遍開金蓮,雲霧氤氳在瑤池上方,金蓮隨風搖曳。只是池水裏缺了幾尾錦鯉,讓整個瑤池少了幾分生氣。

“束台是個很容易被騙的人,”西王母走在殷晚前面,“你或許已經知道了,束台自小長在天道身邊,天道偏愛他,族人們敬重他。他便不曾經歷過什麽挫折,自來沒有防人之心。”

“當我得知他同一個凡人相交的時候,我很不高興。”西王母看了殷晚一眼,“我的話可能不好聽,但我還是要說,凡人生性狡詐,最擅長欺騙。”

殷晚心說這話不錯,但開口的時候他卻道:“王母這話未免有失偏頗,恕殷晚造次,您才見過幾個凡人呢。”

“我只見過一個,”西王母停下腳步,回頭看著殷晚,“他說他會回來找我,但他再也沒有來過。我只遇見他一個,他便騙了我。難道是我單單遇見一個最會騙人的麽?”

殷晚閉上嘴不說話了。

兩個人路過一棵繁茂的大樹,大樹的枝葉忽然顫抖了兩下,在瑤池上方投下了一段影像。

名山大川之間,一抹紅色的身影穿梭其間。殷晚停下了步伐,看向那段影像。

那是有關束台的影像,倏忽之間,束台停了下來。他立在一株大樹頂端,腳下輕輕踩著樹葉子,負手看向前方。

他對面是個穿黑衣服的人,手上的長劍反射著冷光。

西王母見殷晚停了下來,也停了下來,看向這段影像。

“這是梼杌,”西王母道:“是束台的幼弟,梼杌性情暴戾,為禍三界,太子長琴請他鎮壓梼杌。”

只見梼杌腳下一點,欺身上前,他略過林木,快的只剩下一陣影子。他快,束台比他更快,只是稍稍的錯了錯身,便避開了迎面劈來的長劍。

殷晚看去,只見束台手裏拿著一把扇子,看起來脆弱的扇子竟比得上梼杌手中的利劍,手腕翻轉之間的幾下格擋,反逼得梼杌不得不後退。

束台手中的扇子旋了一旋,姿態依然遊刃有余,悠然自得。

“你莫要再冥頑不靈了,”束台道:“你這次闖下的禍事不小,天道不會輕易放過你,老老實實找個地方睡幾年,避避風頭不好嗎?”

梼杌冷笑一聲,“若有一日你被囚於深淵不見天日,還能說出這番風涼話嗎?”

束台搖了搖扇子,道:“我又沒有犯錯,憑什麽囚我?”

梼杌冷笑一聲扔了寶劍,大吼一聲變為原形,一只兇猛的巨獸出現在深林之間,頃刻間,山上的活物便四散逃竄。

束台面色凝重了起來,他收了扇子,同樣變為原形。火紅的鳳凰翺翔在天際,天邊流霞不及他尾羽一分燦爛,揮開的翅膀遮天蔽日,殷晚只看著這段影像,都感受得到撲面而來的威壓。

梼杌最終不敵束台,轟隆一聲倒下,如同一座山的傾塌。鳳凰飛上天空,清越的鳳鳴響徹天際,織成一道泛著金光的大網將梼杌鎮壓於此。

鳳凰盤旋在這片山林,所過之處百花盛開百鳥齊鳴。鳳凰禦風而行,雲層從他身上穿過,流風從他耳邊拂過。山川河流,平原曠野俱收眼底,那個時候的束台,多麽自由。

“我同束台相識許多年了,”西王母看著那段影像,“他是我們幾個裏最快活的那個。我不羨慕他有多高的地位,多得天道的寵愛,我只羨慕他自由。”

殷晚看向西王母,西王母接著道:“神呐,說起來高高在上,肩上的擔子也是常人難以想象的重。我自出生之日起便在瑤池,數萬年來,鮮少踏出這裏。因為我是瑤池之主,我要護佑萬妖,護佑蓬萊。”

“太子長琴,不過一個小輩,硬生生的被推上高台。仙族說他專橫,行事霸道。他自然得專橫,為了神族,他不能有一絲一毫的讓步。”西王母笑了笑道:“我還記得太子長琴小時候經常跟著束台跑來跑去。他有一張琴,最開始練琴的時候,方圓百裏不留活物——太難聽了,大家都不願意聽。”

“唯有束台,”西王母笑意微微收斂,“他什麽都不用做,只要待在天道身邊,便是神族最堅不可摧的依仗。”

殷晚斂眉,眼中眸光不定,不知道在想什麽。

“這些都是舊事了,”西王母微微嘆了一聲,“從前覺得束台活的自在,不曾想他被關在樊淵裏,一關就是一萬三千年。不知道該叫因果有定,還是造化弄人啊。”

西王母面對殷晚,神情有些鄭重,“我問你,你是真的喜歡束台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