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日暮西斜,殷晚躺在躺椅上,陽光斜斜的照在他身上,給他鍍了一層金色的光。

殷晚闔著眼,看起來是睡著了。他被束台推出來當活招牌,什麽也不幹,只在搖椅上躺著,興許是心裏放松,躺著躺著便睡著了。

束台蹲在他腳邊,仰著頭看他。看他濃密的扇子一樣的眼睫,看他淩厲又內斂的眉眼。

束台不知道在想什麽,正對上殷晚緩緩睜開的眼睛。他剛剛睡醒,眸中還不甚清醒,垂著眼對上束台的眼睛,微微有些發愣。

他沒有開口說話,就那麽看著束台。束台沐浴在落日的余暉裏,蹲在他腳邊,小小一團,竟讓他有些恍惚。

束台不知道在想什麽,一直也沒開口說話。

殷晚抿了抿嘴,笑起來。他一笑,眉眼之間就都含著笑意,一張臉鮮活起來。

“看什麽呢?”

束台捧著臉,笑了笑,“看你好看唄。”

殷晚笑出聲,他剛要說什麽,束台站起身,道:“外頭人來人往的,你也不嫌吵得慌,進裏面休息吧。”

殷晚便站起身,跟著束台一道進了客棧。

客棧裏沒有幾個客人,束台在櫃台後面無所事事的站著,河洛不知道跑去哪裏了。

殷晚看了看外頭的天色,日暮西斜,天空是大片大片的橙色,雲朵反倒暗沉沉的,邊緣帶著些淺淡的金。

殷晚道:“外頭的天真是好看,咱們出去走走吧。”

束台應好,兩個人便都站起身,連衣服也不用換,一同走出門去。

轉過街角,在一棵木槿樹下面,束台和殷晚看見了河洛。河洛跟幾個小孩子待在一處,有兩個帶著絨花的小姑娘把手裏的糖人給河洛。河洛接過來了,那兩個小姑娘便很開心,湊在河洛身邊嘰嘰喳喳的。

束台走過去,拎起河洛,“騙人家小姑娘的糖吃,你也好意思。”

河洛回頭見是殷晚和束台,掙紮著從束台手裏下來,道:“是她們自願給我的。”

“她們給,你就接?”殷晚走過來,“都不想想,還不還得起。”

河洛哼了一聲,“這有什麽還不起的?”

束台和殷晚就笑,河洛不知道他倆在笑些什麽,在想的是不是一樣的事。

他聽說束台和殷晚要出來走走,便死活要跟著他們。殷晚懶得同他計較,束台也沒拒絕。於是束台和殷晚走在前面,身後跟著個小孩子。

這座城坐落於不周山下,不周山上的水蜿蜒而下,滋養了整座城。束台和殷晚慢慢的穿過長街,踏過石橋,走到河邊。

這條河是城裏很有名的煙花地,河岸兩邊坐落著整齊的小樓,樓上的窗戶開著,各家的姑娘對著落日梳妝。

尋常人家的姑娘都是晨起梳妝,日落洗漱,但是她們不同。她們白日的時候不見客,一覺睡到日落,懶起對著河面梳妝,一整條河便彌漫著脂粉香。

束台看著天邊黛紫色的晚霞,太陽落下去了,淺淡的紫色將要變成濃重的墨色,那時候,這條河又是另一種繁華了。

“這地方真不錯,”束台道:“我也想住在這裏。”

河洛舔著糖人,“這裏都是煙花女子的住處,你住在這裏,人家也會把你當不正經的人。”

“笑話,”束台瞥他一眼,“我是什麽樣的人,難道要靠住的地方來分辨嗎?我住在神界就是神族,住在天宮就是仙族,住在凡間就是凡人,是這樣論的嗎?”

河洛啞然,殷晚便笑,“想住這裏,自然是因為這裏風景好,旁的那些都是庸人自擾?”他看了一眼河洛,“你一個神物,居然在乎這些。”

河洛被他們連番教訓,很是憤憤。

束台說要住在這裏,就真的開始打算。他沿著河尋了一處空閑的,風景很好的小樓,找了房子主人,便要同他談價錢。

房子主人很驚訝,上下打量束台三人,道:“恕我多問一句,公子買下這小樓,打算做什麽用?”

“自然是住了。”

主人家便笑道:“公子也瞧見了,這一帶都是些做什麽生意的人,何況公子還帶著個孩子,住在此地怕是不方便吧。”

束台和殷晚對視一眼,殷晚笑道:“無妨,你只說做價多少就是了。”

主人家見此便不多問了,領著三人裏裏外外的看這小樓,道:“我這一處是整個紅袖河最好的樓了,只因為先前說要買的那個老鴇臨時毀約,這才擱置下來。不過這房子是不愁賣的,便是今日公子不來,明日也有別人來。所以呀,做價這個數。”

主人家伸出手比了個數。

“八百兩?”殷晚問道。

主人家點頭。

“真是不便宜,”殷晚道:“比得上京城了。”

束台不知道八百兩是多少錢,殷晚告訴他,“你的客棧每天的流水是一錢銀子,一個月就是三兩銀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