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臨水的小樓,推開的窗戶溢進來河面的水氣,撐著船買蓮蓬的姑娘聲音清脆悠揚,笑聲銀鈴鐺似的,傳進殷晚耳朵裏。

殷晚迷迷蒙蒙的睜開眼,入眼便看到束台。

束台跪坐在他身邊,一眨不眨的看著他。殷晚頓了頓,隨即笑起來,撚過束台垂下來的一縷頭發,聲音裏帶著絲絲縷縷的啞,“做什麽這麽看著我?”

束台沒有說話,俯下身偎在殷晚身邊,親了親殷晚的眼睛。他或許是怕一覺醒來殷晚變成了九殷,又或許怕殷晚的歸來是夢一場。總之殷晚醒來,束台便放松了很多,耳朵貼在殷晚的胸口,聽他心跳的聲音。

“聽得出來嗎?”殷晚忽然問。

“聽出來什麽?”束台不明所以。

殷晚便笑,是在逗弄他的樣子,“聽出來,我有多想你。”

束台仰頭看了殷晚一眼,道:“那你要不要聽聽我的,聽聽我有多想你。”

殷晚笑意漸漸收斂,他垂下眼睛,看著束台,眸中萬般的眷戀。

“我感受得到。”殷晚說,“我知道你沒有忘了我。”

束台回望著殷晚,多希望時間就定格在這一刻。

對於殷晚重新出現的事,束台接受的很快。他不問殷晚能出現多久,不問這段時間殷晚是什麽樣的狀態,不問殷晚以後會怎麽樣。幾乎以一種過了今天沒明天的姿態,同殷晚寸步不離。

束台有很多種模樣,有時候會拆他台,會同他拌嘴,會不慣著他。這是不聽他話的束台,不聽話的束台有不聽話的可愛。聽話乖順的束台又是另一番模樣的可愛。殷晚面對這樣溫順的束台,心裏不知道多舒坦。

美中不足的是有一個河洛,他跟在束台身邊,常把九殷兩個字掛在嘴邊,惟恐束台忘了九殷似的。

殷晚很是不屑,沒少捉弄河洛。河洛被捉弄了,不能還手,不然束台會生氣。他只能和殷晚吵架,或者給束台告狀。但論嘴皮子,他更比不過殷晚了。

河洛氣極,沖著束台喊,問他還要不要開客棧了。河洛其實不關心束台要不要開客棧,他只是想給束台找點事做。

“開客棧?”殷晚眉眼微挑,“這可不是件容易事,其中的門道多著呢。”

他一把將束台拉進懷裏,道:“不過我會幫你的。”

河洛扒著束台的腿,看著殷晚,“說得容易,你開過客棧嗎?”

“我是沒開過客棧,可這裏是凡間,我是凡人。”殷晚喊著壞心眼問道:“你是人嗎?”

我不是人,河洛覺得自己輸給了殷晚,央央的松開了束台的腿,跑到一邊去了。

殷晚便抱住了束台,道:“開客棧嘛,不難的。”

他說不難,好像真的不難,不過月余,便找齊了廚子夥計,熱熱鬧鬧的預備開業。

殷晚還特地給客棧提了個牌匾,名為紅塵客棧。他還很風雅的給客棧提了對聯,被河洛嘲笑說不像客棧像和尚廟。

開業第一天,按著凡間風俗買了幾掛鞭炮,這噼裏啪啦的炮竹聲倒是吸引了不少人,一進來也不看店裏裝修,也不看菜色價錢,頭一個看見的就是櫃台邊姿態隨意的劃拉盤算的束台。

無他,實在是束台太漂亮了。一張臉,鮮艷的不似凡人,一襲紅衣,奪了七分春色。他便那麽隨意的站著,不知勾去多少路人的心魂。

河洛站在殷晚身邊,道:“我方才還覺得客棧像和尚廟,現在卻覺得客棧像什麽不正經的地方。”

殷晚哼了一聲,推著束台去後面,自己站在櫃台邊,一派懶散的瞧著大堂。

他與束台是不相同的好看,束台身上有一種昳麗和幹凈的矛盾感,殷晚卻不同,他自有一種攝人的氣質,是會漫不經心攪弄風雲的那一類人。

他不許束台給人看,自己倒是大大方方的站著,眼中光華流轉,好生惹眼。

生活並沒有兩人想的那麽簡單,過了開業頭幾天,束台的客棧幾乎可以被稱作門可羅雀。除了每日幾個浪蕩子垂涎束台的容色,基本沒有人來。

“怎麽會這樣?”束台好失望,他看向殷晚,“你不是說你會幫我的嗎?”

“不要著急,”殷晚坐在樓梯上,手肘撐著台階,仰躺著,“做生意嘛,總是起起落落的。”

河洛盤腿坐在桌子上,啃著個燉的軟爛的肘子,含糊不清道:“沒見你起,只見你落了。”

殷晚瞥他一眼,“你不是神物嗎,吃相這麽難看?”

河洛要氣死了,大聲喊道:“要你管!”

那邊賬房先生來給束台匯報近幾日的賬,又提醒他該給夥計們發工錢了。

束台翻著賬本,嗚呼哀哉,“再不來客人,咱們客棧真得喝西北風了。”

殷晚側眼瞧他,他覺得束台這番模樣很叫人心癢,像是管家娘子一般料理炒米油鹽醬醋茶。殷晚總在心裏想象束台,想象他是自己的娘子,給自己挽發更衣。他出門在外,晚上回去的時候娘子便同他說一說家裏的大小事務。他要把掙得的銀錢交給娘子,讓娘子料理家務。說不好,娘子還會給他生小崽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