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愛慕

初醒的片刻茫然過後,顏昀神智漸清,不僅憶起了上陽苑遇刺之事,還恍惚想起了自己與琳瑯的那個吻,想起自己似是將琳瑯親密圈摟在懷中,平生第一次不再隱忍控制,任由心中所欲,盡情地抱她吻她,甚至,想要更進一步。

他不知這是自己昏迷時的夢境,還是真實發生了,驚茫地緩緩坐起時,見天色將亮,琳瑯正在榻邊不遠的妝台前,寬衣照鏡。小燈與天光的映照下,女子皎如雪玉的肌|膚上,落有紅痕點點,如一捧春日芳華,被揉碎成亂紅片片,粉光浮艷,旖|旎非常。

被眼前情景所攝的顏昀,正越發驚怔,憶起自己當時似真拂開了琳瑯衣裳、對她寸寸吻下時,回過神的琳瑯,也自鏡中望見了身後蘇醒的顏昀。她心中一震,匆忙攏好衣裳,回過身去。

驚怔四目相對,兩雙唇,俱微顫了顫,卻也一時都沒能說出話來。室內沉寂,淡蒙的天光,如縹緲霧氣縈於其中,人心在內悄然浮沉,驚思萬端,沒個著落。

良久後,是顏昀先開了口,他見琳瑯唇角微破、嫣紅欲滴,心中既歉且燥,啞聲低道:“抱歉,我那會兒意識不清……”

琳瑯原還不知要怎麽向顏昀解釋,但聽顏昀如此說,微一愣後,明白他這是誤會了,誤會是他自己,留下了這些痕跡。

……顏昀總是溫柔的,縱在青蕪苑意識不清時,有一種平日罕見的強勢,依然將她視若易碎珍寶。那些如狼嚙咬的不堪痕跡,只能是在流光榭時,被寧王穆驪欺辱留下的。穆驪是新朝王爺、晉帝穆驍的弟弟,而晉帝穆驍,對他們夫妻一向厭惡,一直暗中欺辱,怎麽可能會為了兩個厭惡的外人,秉公辦理此事,處置寧王穆驪呢?!……這事,只能他們自己咽下了……

……這事,只能她自己咽下……不能讓顏昀知道此事,若他知道了而又無法為她做什麽,只能是叫他平添痛苦……顏昀身體未愈,既有舊疾,又有新傷,不能在這時候勞心傷神,就讓這件事,永永遠遠,埋在她自己心底吧……

夫君歉然的目光中,琳瑯忍下心中痛苦,順勢認下此事,輕道:“沒關系。”

這一來一回說罷,室內的兩個人,都不知該再說些什麽,房中再度陷入沉默時,有推門聲,輕輕響起,打破了這片沉寂。

一個小小的人影,一開始在門邊探頭探腦,小心翼翼地從門縫中鉆入。而後,他見室內的兩個人都醒坐著,一下子無所顧忌地撒開了小腳丫子,歡快地朝他們跑了過來,高興喚道:“父親!娘親!”

顏慕從出生到現在,總是和父母在一起,昨日那短短的一日分離,還是生來第一次。一直在父母寵愛中長大的他,養成了不吝表達愛意的性子,親昵地上前抱了抱母親後,又要去抱坐在榻上的父親。

琳瑯想起顏昀身上的新傷,忙在後拉住阿慕道:“你父親身體不適,別冒冒失失地弄疼了他。”她看阿慕散著頭發、身上外袍也松松披穿著,擡指輕刮了下他的小鼻子道:“怎麽還沒梳洗就過來了?”

顏慕手摟住母親脖子,親昵地偎在母親懷中道:“我想爹爹和娘親了。”

從昨天眼望著爹爹娘親登車離開,他就開始想了。雖然有素槿和季安陪著,雖然他答應過一個人在家,也會好好吃飯,好好讀書,但,他就是一整天都魂不守舍,忍不住想爹爹娘親在外面做什麽,想他們在外面,有沒有也在想他。

甚至,他還忍不住想,爹爹娘親被一道旨意傳走,會不會有危險。他雖還是小孩子,對很多事情都還懵懂不明,但,經歷了改朝換代的他,心底也隱隱知道,前朝皇室身在新朝,處境有多如履薄冰。

想啊等啊,一直到天黑,爹爹娘親都沒有回來。他一個人夜裏時睡時醒,甚至還做噩夢,好容易熬到天初亮時,終於聽素槿姑姑說他們夜裏回來了,立喜得一躍而起,不待梳洗,就高高興興地找了過來。

既然主子們都在這間寢堂裏,素槿便將梳洗用的巾盆,都捧入這間房中。琳瑯誤以為自己被寧王所辱,心中暗覺惡心,讓素槿多送了幾盆水到簾後,一個人在簾內自行擦洗。

她本以為自己已經失身於寧王,但在擦洗過程中發現,事實並非如此。她身上那些痕跡雖重,可只集中於肩頸處,她好像並未被人真正侮辱過。

……難道寧王還沒來得及真正侮辱她?……寧王的禽獸行徑,是被穆驍打斷了嗎?……猶記穆驍第一次欺辱她時,曾說她顧琳瑯,連做暖床侍婢的資格都沒有。厭她極深的穆驍,是不想讓他的弟弟寧王,“自降身價”地來碰她這個女人,所以才特地去流光榭,打斷了寧王?

猜知自己並未真正失身於寧王,琳瑯心中的痛苦,終於減輕了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