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一章

這枚戒指曾兩度到阮枝手中, 卻都是他單方面強硬地塞給她,從未認真問過她的意見。

他們兩人都深知這個戒指的意義為何。

阮枝更知道自己應該馬上答應,可她想起戒指牽扯到顧問淵的心臟, 事關他的安危,便遲疑了。

至少……得幫他解決這件事吧。

阮枝想。

這份遲疑清清楚楚地落入顧問淵眼中, 他一語不發地倏然收回手, 面上一副玩世不恭的神情:“這可比寶貝還寶貝, 想要也不能給你了。”

語調輕忽松散,漫不經心。

阮枝心頭頓時松了口氣, 跟著調侃道:“是是,這東西天上地下僅此一件, 可得寶貝著。”

顧問淵斜睨她一眼,伸出手去。

阮枝連忙將臉護住。

顧問淵卻一手捏在她耳尖上。

“嘶——”

極其陌生的感覺,宛如電流竄過的微妙感受令阮枝瞬間咬緊了齒關, 她的大腦出現了片刻的空白,具體有多長時間她無法判斷。

在回神的第一秒, 阮枝就拍掉他的手,惡狠狠地瞪了過去。

顧問淵沒料到她反應如此大,本打算躲開的手愣是慢了半拍讓她打個正著:“我……弄疼你了?”

阮枝耳朵溫度驟升:說話幹嘛那麽多歧義啊!

“沒有!”

阮枝斷然否認。

她固然是被顧問淵的“突然襲擊”打得措手不及, 更是覺得不可思議:她到底為什麽不是當場躲開, 腦中竟然還空白了一段時間。

顧問淵懷疑地看著自己的手, 他的力道應是控制得當, 不會弄疼她才是。

眼見著顧問淵還在不停地打量她, 似乎還要來查看她耳朵的情況,阮枝連忙轉移話題:“看你在下屬面前那般嚴肅,總算是明白你為何積威深重了。”

顧問淵捕捉到她眼中稍縱即逝的慌亂,隱約明白了什麽, 唇角的弧度幾乎壓制不住,被他清咳了兩聲強行掩蓋:“風氣如此,我也是不得已而為之。”

瞧這話說的,活像是有人逼著他這麽做似的。

阮枝脫口道:“對下屬是不得已而為之,然你素日對我不陰不陽,這也是無可奈何?”

顧問淵:“我何時對你不陰不陽了?”

阮枝便將前幾次僅有的事情都一股腦說了出來:“不過是吃盤雲酥糕,你也要問我是不是想起了尋華宗,言及我不舍舊地。這不是陰陽怪氣是什麽?”

顧問淵還真不記得有這一茬,稍作回想才恍然道:“我可不是說你不舍舊地,分明是——”

“分明是什麽?”

阮枝好像一下子找回了上風,能夠掩蓋先前的窘迫失神,便迫不及待地抓住了這一點。

顧問淵自覺失言,並不想講。

阮枝愈覺得他心裏有鬼,不依不饒。

顧問淵連著被追問幾句,索性停下腳步,雙手還搭上了阮枝的肩膀,分外鄭重其事:“既然你非要問。”

“!”

這架勢還真唬住了阮枝,懷揣著試探與困惑重復,“既然我非要問?”

顧問淵特意冷下臉色,語氣涼涼地質問道:“在妖界邊域,我們與那些修士分別時,你何故與蕭約眉來眼去?”

阮枝:“?”

當場就頭頂大問號。

顧問淵混雜著陰郁的表情絲毫不似作偽。

阮枝迅速將當天的事在腦中過了一遍,仍舊困惑:“我什麽時候和蕭師兄眉來眼去了?”

顧問淵頓時收回手,眼中烏色氤氳:

“你還稱他師兄?”

阮枝:“……?”

中間是不是出現了什麽異次元空間之類的偏差?為什麽話題突然就偏到了這裏?

思索一陣,阮枝再度將那段並不長的記憶在腦中翻來覆去地重新過濾,最終遲疑地得出一個荒謬的結論:“你指的莫非是……蕭約與我道別的那點動作?”

顧問淵不發一語,但表情明明白白地說著正是如此。

阮枝覺得這應該是年度最大無語事件了。

“那只是必要的道別,什麽叫‘眉來眼去’?”

阮枝說著,也有點不平,“不過一個點頭、笑一下,怎麽你就解讀出這般意思,還是說我連笑都笑不得了?”

顧問淵眉心緊鎖,似乎想哄她,然而話到了嘴邊還要嘴硬地改口:“你當初對蕭約何止是情深義重,別說你是對著他笑,哪怕你不過是多看他一眼,我都氣不順極了。”

阮枝沒想到他竟然說的如此理直氣壯,一時間好氣又好笑,簡直不知說什麽好:“我看誰你也要管?”

顧問淵大概是想答“是”,但到底沒這麽說,撇了撇嘴道:“我倒是想管。”

他這次是明擺著不高興了。

本來蕭約這件事算是過去了,然而一提到蕭約,他就無可避免地想起阮枝當初有多喜愛蕭約、甚至將他當做替身;加之阮枝對此事不甚在意的態度和隨性而為的表現,原本打定主意拋卻的情緒,瞬間就引爆了不平的火氣,從心頭一路竄至大腦,堪比燎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