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0章(第4/4頁)

“女兒從鹹安宮來。”皎皎道:“女兒有罪,持令牌強闖乾清宮,女兒犯了大忌諱,請汗阿瑪收回令牌。”

康熙見她面帶愴然之色,知道她與弟弟們素來最為親厚,只怕此時心中悲意不亞於他,一時心中一酸,親自起身,走過來扶起她,道:“這是汗阿瑪賜你的令牌,乾清宮內外暢行無阻,也是汗阿瑪賜予你的權利,你無需為此告罪。”

言罷,他微微頓了一下,還是問:“你從鹹安宮來?”

“是。”皎皎道:“女兒在額娘處,聽了大福晉所言,到了鹹安宮處,因保成也算當事之人,便沒有隱瞞,告訴了他。保成聽聞此事,有一句話,叫女兒帶給保清。”

這兩個名字,很多年沒有從皎皎口中被提及了。

大阿哥有一瞬的恍惚,又升起些逃避之意。

然而皎皎走到他身前,替他拍了拍跪在地上染上的薄灰,這殿裏本來清掃得幹凈,但眾人鞋履踏過,自然染上灰塵。大阿哥如今還跪著,皎皎的動作也算無用功,但她做得很自然,又拍了拍大阿哥的肩,凝視著他的眼睛,道:“保成說,他了解你,你本性軟弱下不了狠心,有些事情,你即便動了心,也做不到最後一步。只要有人稍加阻攔,你便退卻了。”

她又道:“保成還說:大嫂是女中難得之輩,定然會勸諫他。他不清醒,但大嫂清醒,有些事情,他注定做不成。若不是耽於男女夫妻之情,或許他還真能成點事,結果好壞未知,也能叫人徹底記住。可惜了。”

後頭一句話,她一學出來,眾人便知道是二阿哥的原話。

二阿哥的話說得滿含嘲諷,但在場之人,卻都聽出了對大阿哥的“信任”。

康熙愣在原地半晌,聽著大阿哥愴然悲笑,聽他說:“鬥了一輩子,到頭來,最了解我的原來是他。福晉,你聽,太子爺誇你呢!”

二阿哥太子之位已經被廢,但他這會叫一聲太子爺,旁的幾位也顧不上挑他的錯處。

他又哭又笑,八阿哥走上前勸,他全當耳旁風,而是膝行轉身,向康熙行了一禮,“是兒子動了這大逆不道、有悖人倫之心,您賜兒子一死,兒子也絕無異議。只是兒子的妻妾兒女俱是無辜,請汗阿瑪高擡貴手,饒他們一命。”

“爺,我和您一起上路。”大福晉膝行上前,溫柔而堅定地握住他的手,“孩子們都大了,還有額娘照拂。來之前,妾身也為兩位庶福晉安排了後路,咱們夫妻一起上路,黃泉路上有個伴。不然您這樣冒失的性子,妾身也放心不下你。”

說著,她眼眶一熱,眸中微有些晶瑩淚意。大阿哥已控制不住,淚珠滾滾落下,男兒有淚不輕彈,他抱著妻子卻痛哭出聲,直叫:“卿卿,是我誤你!我說護你一生,今生只過半,來生再加倍償還!”

說著,他猛地起身,就要抽出侍衛配刀。

“好了!”康熙一聲怒喝,打斷了他的動作,“就你府裏那小貓兩三只的福晉庶福晉,朕都怕浪費了毒酒白綾!你也是,斬殺皇子,朕史書上還要不要名聲了?都給朕起來滾!來人,直郡王不忠不孝,意圖以巫蠱術陷廢太太子,有悖人倫!著削去郡王爵,貶為貝勒,免去所有差事官銜,幽禁於府中,無詔不得踏出府門一步!”

言罷,他一甩袖,“沒你們做黃泉鴛鴦的份,給朕滾出去!要哭出去哭,別臟了朕的氈子!”

然後他大步流星地再走回禦案前,卻看向了三阿哥,指著他的鼻子道:“你就回去做你的貝勒吧!給朕回去抄四書五經各百遍,不抄完別出門!行事莽撞冒冒失失,你可有你額娘半分涵養?!”

嗯……四書、五經。

抄百遍。

又是皇帝罰抄書,得沐浴更衣恭恭敬敬地抄,約莫三阿哥明年也得在自己府中過年了吧。

三阿哥卻沒惱,也沒給自己辯解什麽,低著頭領了罰,躬身退去,全程沒敢看皎皎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