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顧長衣到永州用了十天,回去預計就是月底成親的時日。

顧家人怕夜長夢多,顧長衣一從城樓下來,就塞進了馬車,即刻啟程。

顧長衣靠在墻壁上,覺得那位大俠應該對自己挺失望的,但是,他借屍還魂,原主唯一的念想他不能不顧。

他撩開車簾,剛才給他送侯爺信件的人叫沈大,在車右側騎馬,一手牽著威風凜凜的天狼將軍,年四十左右,看得出有武功底子。

“你是侯府的人?你給我說說沈磡是個什麽樣的人唄。”

沈大沒想到顧長衣這麽快就轉變心態,關心起未婚夫,愣了一下,道:“大少爺長得很好。”

顧長衣等了等:“沒了?”

沈大一副哄小姑娘上鉤的語氣:“嗯,俊美天成。”

顧長衣心想我不關心這個啊,他皺眉:“跟二少爺一模一樣?會不會分不清?”

沈大:“顧小姐放心,很容易分清,府裏上下沒聽說過認錯的。”一個玉樹臨風的公子,一個行為異常的傻子,簡直是天壤之別。

顧長衣稍稍放心,看來傻得很明顯。

人臉識別有困難,行為模式識別就簡單了。

翌日,顧長衣就不肯再坐馬車,要求騎馬。在古代要走南闖北,不會騎馬可不行,正好這一路有空實戰演練。

顧家護送隊為首的人叫張九,面相很兇,聲音卻非常尖:“婚期將近,怕是沒時間給二小姐學騎馬。”

他是羅風英的人,對顧長衣自然沒有好臉色,礙於侯府的人在場,講話沒那麽難聽。

顧長衣笑道:“馬車太顛了,你們難道不想趕緊回京嗎?騎馬是什麽難事嗎?我頂多頭一天不熟練,接下來咱們趕路不是事半功倍?”

張九被說動,馬車確實不方便,只能走大路,繞個小路都不行,他和侯府的沈大對視一眼,詢問對方的意見。

沈大依然和善:“就依顧小姐所言,騎馬能省兩天時間。”說著,他從馬背躍下,將自己的坐騎讓給顧長衣。

顧長衣挑了挑眉,馬聽主人的口哨,這是怕他騎上馬跑了啊。

不過沒事,他能學會就行。

張九虎視眈眈地盯著他學,像個教象棋的二流夫子,把“馬走日象走田”刻在臉上,一旦顧長衣有異動便要拔刀。

顧長衣完全無視,看著沈大示範上馬,吹了聲口哨,一邊拈花惹草沒個停歇。

沒辦法,無涯境太大了,而他太窮了,空空蕩蕩多寒磣。看見花草石頭,能開花的,不能開花的,全部收入囊中,顯得富有一些。

張九看著顧長衣采了一捧野花束在鼻尖嗅著,仿佛出來踏青郊遊似的,有種一拳打在棉花上的無力感。

沈大:“如何,二小姐記清楚了嗎?”

顧長衣拍拍手站起來:“試試。”

一學就會。

我好聰明,顧長衣忍不住自誇。

第一天還不敢跑起來,速度只能算快走,第二天就能和張九他們並駕齊驅。

剛學會就連日奔波,在第七天,後果終於顯現出來。

臨近京城,他們住了一晚客棧休整。

“嘶……”顧長衣趴在床上一動不動。

嗚嗚嗚屁股好痛。

大腿根被磨得好痛。

他在外人面前不敢表現出來,大家都是男人,憑什麽就他屁股痛!

一進房間門一關,走路立刻一瘸一拐,好像受了大刑一樣。

顧長衣正淒淒慘慘戚戚地大字型趴著,窗戶那裏突然一陣破風聲,下一刻,一個黑色人影從窗戶滾了進來,帶來一陣濃烈的血腥味。

借著月光,顧長衣很快看見了那是個身受重傷的黑衣人,對方背著一個藤編的長方形箱子,有出氣沒進氣。

血腥氣引起了門外駐守的狼犬的躁動,一聲狼嚎驚醒整個客棧。

“你是誰?”

“把、把這個交給……”黑衣人艱難地把藤箱卸下來,一雙赤紅的眼睛倔強地看著顧長衣,“給大、大理寺。”

“為何——”顧長衣想要再問,黑衣人支撐不住,沒動靜了。

門外腳步匆匆,狼犬一叫,顧家人就懷疑顧長衣跑了,全部喊了起來,腳步聲近在咫尺。

風吹得窗扇吱呀拍動,今晚風聲不太尋常。

顧長衣看著黑洞洞的窗口,不寒而栗,黑衣人顯然被人追殺,或許下一秒,窗口就會湧進更多殺手。

他立刻將箱子收進無涯境,換上驚慌的表情,回身打開大門:“救命啊!”

房門打開那一刻,狼犬首先沖了進來,兩只眼睛冒著幽幽綠光。

與此同時,窗口處出現了七八名殺手,各個眼神狠戾,刀鋒泛著冷光。

“吼——”狼犬感覺到威脅,低沉著聲音伏低身子,做出攻擊狀。

兩邊人面面相覷,都沒想到是會這番場面。

顧長衣趁機觀察沈大,只見他倏地沉下臉,一向和善老實的臉上閃過殺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