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姐妹三個正坐在一起說話,突然一道刺耳的摩擦聲響起。

三人看過去,發現是裴絹站在桌前,用力地推開桌前的黃花梨椅子,椅子在地上滑行,發出一陣噪音。

裴絹仿佛沒發現自己被姐妹們注目,朝候在旁邊的丫鬟金珠道:“沒看到這椅子臟了嗎?”

金珠趕緊取出帕子,在椅子上擦了擦,柔聲說:“姑娘,幹凈了。”

裴絹這才滿意地坐下。

裴繡見狀,心知她是故意的,正欲出口譏諷,被裴織拉住。

“程夫子來了。”

她轉頭看過去,正好看到抱著鳳尾琴的程夫子出現在青蕤閣外,只能按捺住找茬的沖動,忿忿地坐下。

四個姑娘坐在窗明幾凈的青蕤閣裏,在程夫子進來時,紛紛起身行禮。

程夫子將琴放下,含笑地回以一禮。

姑娘們重新就坐後,程夫子開始講課。

今天講課內容和琴有關,程夫子先為姑娘們表演一曲,琴聲悠揚,扣人心弦,與窗外明媚春光呼應,教人不知不覺徜徉在愜意閑趣的春光之中。

一曲罷,程夫子笑著詢問四位姑娘的聽後感。

侯府的四個姑娘,各有所長和偏愛。

裴絹擅琴,裴繡擅畫,裴織擅書,裴綺擅棋,不過余者三樣,多少也有些涉獵。

程夫子聽完姑娘們的聽後感,開始針對各個姑娘的學習進度講課,畢竟裴綺年紀小,學習的時間沒有姐姐們長,要另外學習。

程夫子講完課後,讓姑娘們自己練習。

練習的時間很自由,可以挑琴棋書畫四種練習,自己安排時間,只要完成程夫子安排的功課即可。

裴織練習完,取來一本遊記,安靜地看起來。

裴繡沒有彈琴的天賦,練習一會兒也放下,她讓丫鬟磨墨,自己攤開宣紙,坐在裴織對面,為她作畫。

這是三姑娘裴繡的興趣,她的丹青極好,喜歡畫美人兒,家裏的姐妹都是她作畫的對象。

裴綺對著棋盤琢磨。

只有裴絹是認認真真地練習彈琴。

只是她練了會兒琴,不知不覺間停下來,盯著正在看書的裴織。

裴織無疑是裴家最美麗的姑娘,她的美不僅在皮在骨,亦在氣質,她身上有一種獨特的氣質,姝靜從容,神秘莫測,在千萬人群中,亦能教人一眼就注意到她。

不管多少美人,都無法遮掩屬於她的光芒。

這世間再美的人,在她面前都是相形見絀,變得俗不可耐。

是不是因為如此,太子殿下才會看中她?

想到此,裴絹忍不住咬唇,唇瓣處傳來的生疼讓她恢復理智。

她垂下眸,偷偷地觀察裴織。

程夫子坐在上首位置,下面四位姑娘的一舉一動皆沒逃過她的眼睛。

看到以往張揚倨傲的二姑娘的舉動,她暗暗搖頭,不能理解二姑娘為何突然學起四姑娘的穿著打扮和行事方式。

這世間每一個人都是獨特的,擁有屬於自己的特色,不必刻意去學他人。

侯府的四位姑娘都是難得的美人,二姑娘雖是庶出,卻是容貌艷麗,身段窈窕,宛若一朵艷氣逼人的富貴花,是很多男人喜歡的類型。

只是不知為何,最近二姑娘對自己的外形不自信起來,反而悄悄學習四姑娘。

若是二姑娘不能及時醒悟過來,只怕對她將來極為不利。

程夫子在心裏輕輕嘆氣。

如果二姑娘的生母還在,或者是侯夫人所出,她倒是可以和長輩說一說,讓她們規勸二姑娘,莫要失了自我,移了性情。

可惜二姑娘在侯府的地位尷尬,侯爺的偏寵雖然能讓她不受委屈,可到底是父親,有些事父親無法代替母親。

上完課,四個姑娘朝程夫子行禮,離開青蕤閣。

裴絹最後一個離開。

她特地放慢步子,等姐妹們都走遠後,她返回青蕤閣,找到程夫子。

“程夫子,我想學書法。”裴絹道,不等程夫子說什麽,她飛快地說,“我的字寫得不好,聽母親說,您的簪花小楷寫得很不錯……”

程夫子怔了怔,深深地看她一眼,沒有說什麽。

她將自己收藏的字帖借給她,讓她先跟著臨摹,每天寫十個大字交給她。

“好的,我會做到的。”裴絹臉上露出笑容,明媚而燦爛。

程夫子看她歡喜地捧著字帖離去,心裏不覺有些沉重,不願意這般年輕漂亮的小姑娘走歪路,可她只是一個夫子,如何能幹預侯府教養女兒。

**

和姐妹們告別後,裴織去壽安堂。

平時沒什麽事,她都是在壽安堂陪老夫人用膳。

大房和三房的主母俱在,兩房的姑娘則回去陪母親用膳,只有每月的初一十五,侯府三房的人才會聚在一起吃飯。

裴織到壽安堂時,午膳已經準備好了。

丫鬟端來水給她凈手,用幹凈的綢巾為她擦凈手,又遞來一杯蜜果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