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傻子(第2/3頁)

眼看著日子好起來了,沒想到前些日子,出夜車的時候遇到了劫道的,夫妻倆連車帶人全沒了。

因為是因公過世,廠裏給了賠償,還空出來一個工作位置。

這不,孩子剛送回老家,楊瘸子的小兒子,就打起了這個工作的主意。

“娘,給我十塊錢唄。”楊愛國吸溜地喝著雞湯,手裏還抓著個黃面饅頭,嘴裏塞的滿滿的還不忘敲老太太的錢。

王婆子眼睛一翻:“你當老娘的錢是大風刮來的?想都別想。”

楊愛國撇撇嘴,嘟囔道:“您那錢和大風刮來的有啥區別。”到底是不甘心:“娘,我要錢也不是幹別的,這不過兩天咱們就去城裏接工作了,我這都要當工人了,咋說也得有件體面衣裳啊,不然人家得笑話了。”

“老大不是留下不少衣裳麽?隨便撿一件都能穿。”

“那死人穿過的衣裳,你不嫌晦氣我還嫌晦氣呢。”說著,楊愛國筷頭一伸,就叼走了一個大雞腿。

王婆子連忙伸手來攔:“把雞腿給老娘放下!”

從楊愛國碗裏把雞腿搶回來,放到白芙碗裏:“今天這頓小妮兒先吃,她吃完了咱們再吃,只要她吃的下,誰也不能搶。”

這話一出,之前埋頭喝雞湯的幾個大孫子不高興了,頓時就想嚷嚷,結果被自家親媽一把摁了下去。

“這就是頓斷頭飯,你們誰吃了,我也把你們扔山上去。”

聲音不小,桌上的人都聽見,除了正在扒幹飯的白芙,其他人筷頭都伸不出去了,愛國媳婦幹笑一聲,轉移話題:“娘,爹還沒回來,我去盛點兒溫起來,留著他回來吃。”

“別管他,這老不死的是和我慪氣呢,真要那麽有骨氣,今天在家攔著我,我都喊他一聲爺們兒,貓哭耗子假慈悲,就是個沒卵蛋的老癟犢子。”王婆子罵起自家男人也絲毫不嘴軟。

白芙啥都不管,專心幹飯。

她得吃飽了,等上了山,才有力氣逃。

兩個雞腿,兩個雞翅,還有一碗幹飯,白芙吃的靠在椅子上直哼哼。

楊愛國嬉皮笑臉的跟進了房間,跟王婆子撒嬌賣乖的要錢,王婆子被纏的沒辦法,也怕老大那個掃帚星黴運傳給親兒子,就把楊愛國轟出去,自己打開櫃子,從裏面數了十塊錢毛票,出去給了楊愛國。

從頭至尾,王婆子都沒想過避開白芙。

也對,白芙就是個傻子,誰會刻意避開一個傻子呢?

吃過晚飯,王婆子翻出來一堆衣裳,從夏天的短袖到冬天的棉襖,這是準備送白芙上路的‘壽衣’。

“娘,石頭的棉襖我取來了。”

愛國媳婦舉著煤油燈從外頭走進來,手裏拿著件破棉襖。

王婆子將棉襖接過來,把之前收拾出來的棉襖遞給愛國媳婦:“這棉襖還是新的呢,給這死丫頭穿就是浪費,你拿回去改改,留著冬天給石頭穿。”

“欸。”愛國媳婦接過棉襖,又舉著煤油燈出去了。

王婆子又數了數衣裳,五件三條,算得上厚葬了。

一直到深夜,楊瘸子都沒回來,王婆子也不管,直接歇了煤油燈就睡下了,天空中月亮很亮,把屋子裏都照的跟白晝似的,白芙蜷縮在踏板上,她是沒有資格上床的。

她一直熬著,伸手拆著棉襖上嘎吱窩裏的補丁。

等到王婆子睡熟了,她才小心翼翼的起身,因為吃飽了飯,也有了力氣,偷偷的扒拉王婆子的褲子,裝錢的櫃門鑰匙,就在褲兜裏。

鑰匙取的很順利。

白芙心臟‘砰砰砰’的跳著。

她很緊張,又很興奮,她知道,這櫃子裏有廠裏發下來的賠償金八百塊錢,還有老楊家這些年所有的積蓄。

想到這惡毒的一家人接下來要對她做的那些事,她就覺得,自己現在的所作所為,沒什麽不對的。

畢竟這一家人要的是她的命。

她已經想好了,一旦下了山,她就往縣城孤兒院跑。

結合書裏的這段時期的描寫,縣城裏將會送一批孩子到省城教養院,然後教養院裏集合了五百七十多個孩子,送到豫省去,那邊有吃的,也有人撫養。

櫃門打開有‘吱嘎’一聲,在這寂靜的夜裏很是顯耳。

白芙嚇的直哆嗦。

好在王婆子睡的死,沒有醒,從裏面掏出一個手帕包,展開手帕,將錢全都拿出來,然後又把手帕塞了回去,重新鎖起來,鑰匙塞回褲兜裏。

做完這一切,白芙已經緊張的開始尿急了。

錢從棉襖咯吱窩的補丁裏往裏面塞,一直移到下擺處才作罷,白芙這才迷迷糊糊的趴在踏板上睡了過去。

第二天早上,天還沒亮,白芙就被拉扯著開始穿衣裳。

上半身,背心,短袖,襯衫,春秋衣,棉襖。

下半身,秋褲,毛褲,棉褲。

楊愛國扛著還睡得迷迷糊糊的小傻子,趁著夜色就上了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