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不能(第4/4頁)

結果又趕上了曹家繼子上書,表示曹家還完了錢,跟皇上請旨要為曹寅做法事。四爺當時就在心裏罵:拿國家的錢填完自己虧空的窟窿,還有臉上書?

結果曹家有臉上書,康熙爺更給臉。甚至還親筆寫了一首悼念的詩送去了揚州天寧寺——曹寅正是在那裏病死的。之後又賞了一千兩銀子讓曹家給曹寅好好做法事。

同時在朝會上,還跟大臣們炫耀了下:你看他們兩家如期還完了銀子,同時讓大臣們議一下,給予曹家李家一定的表彰,順手還給兩家升了一級官。又讓宮裏的貴妃召平郡王妃進來賞賜,簡直給四爺氣懵過去了。

若非如此,四爺還不至於這回也給平郡王妃臉色看。

在他看來,曹家能幹出這種事來,教導出的女兒一定也不咋地!

宋嘉書舉杯飲了一小盞。

唉,被未來皇帝記了這麽多筆賬,曹家實慘。

四爺似乎真的喝多了,見她自斟自飲了一杯,還有些不樂意:“如何不敬爺一杯?”

宋嘉書:……一走神,忘了這是跟頂頭上司喝酒了。

於是連忙拿出專業飲酒的態度,給四爺添酒,然後又夾了一塊鹽焗雞。

鮮鹹的肉香最是下酒,四爺飲盡了這一盅,宋嘉書立馬給他添上酒。

又怕明日四爺想起來不對味,覺得喝醉了跟後宅女子說了朝政,此時宋嘉書就先笑著打前站:“爺說的這些,倒像是我們素日看的戲文,總有些大貪官貪了錢財草菅人命,最後叫清官斬了呢。”把這些話從朝政漂白成市井八卦。

四爺眯著眼點頭:“要真如戲文倒好了。”

其實他還真沒覺得這話是朝政——在江南那塊,百姓書生罵曹家的不計其數,每回南巡,曹家每回挨罵。

宋嘉書看著四爺越喝臉色越紅,而旁邊蘇培盛臉色越白——生怕四爺喝難受了,次日伺候的人挨罵。

“爺,要不收了杯盞歇著吧,否則明兒早起不好受。”

蘇培盛給了她一個感激的眼神。

四爺冷笑一聲:“明兒何須早起,只管喝吧。”

他這些年如履薄冰,在皇父跟前做不愛權勢狀,壓抑本性,當真是委曲求全了。

當年他是皇子,奈何不得聖寵在身的奴才。

如今他是雍親王,二十年過去了,竟然還為了瞧不起一個奴才的女兒而被斥責敲打。

期間還夾雜著他的長子,蠢得出賣自家事。

饒是四爺這些年修煉出來心性,也有些耐不住,只想大醉一場,先忘掉這些糟心事。

蘇培盛如喪考妣,還只得按吩咐去拿酒。

四爺如今有了醉意,眼睛倒是還很亮,看蘇培盛拿來的小酒壺就罵他:“難道府上窮的只有這二兩酒了不成!奴才何以作怪!”這罵的估計還是別人,只是蘇培盛趕上了,無辜挨罵,只得再取。

蘇培盛眼睛覷了下旁邊的鈕祜祿格格:好嘛,這位除了臉色更紅潤,眼睛更明亮些,竟是手不抖眼不暈,看不出一點醉意,當真是海量。

於是再次傳遞求情的眼神,想讓鈕祜祿格格勸一勸。

蘇培盛是得罪不得的,宋嘉書微微頷首,自然會在這時候賣個好給他。正如方才,她勸了蘇培盛領情,四爺聽不聽,她是決定不了的。

——

四爺不聽。

他想起了十三。

皇阿瑪對曹家這樣寬和,對自己兒子的錯漏卻是不肯容量。

十三爺也有女兒,康熙四十二年所出,前年正好說親,十三爺當時就發愁,自己不得盛寵,男孩也罷了,只怕女兒誤了終身。果然折子上去,皇上冷了幾個月,雖沒給送到蒙古去,但也只是隨手指了戶人家。因十三沒有爵位,女兒也自然沒有封,只是如尋常貴女般出嫁,可憐夫妻過得並不和睦。

再對比曹家的女兒,皇上先是費心擡旗,又許給鐵帽子王,還讓貴妃多番宣她進宮加以安慰——十三爺心裏難過的要命,四爺就更加不是滋味。

他做兄長的,空長到四十歲,結果護不住跟他親近的弟弟,也護不住弟弟的兒女。

越是有本事的人,在必須變得無能的時候,就越是挫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