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6章 四年(第4/5頁)

弘晝笑嘻嘻道:“四哥你想多了,正因為這麽蠢,你去告狀皇阿瑪才信呢,要真是什麽絕妙好招,皇阿瑪才不信是三哥幹的。”

弘歷轉過彎來:“哎,也是這麽回事。”

弘晝收了笑容道:“四哥,小時候三哥扔了我們的蹴鞠和陀螺,打了我們的下人,還能說是拌嘴吵鬧。可如今,三哥這樣做,哪裏還是一點兄弟的意思,他這是要害你跟鈕祜祿額娘的性命。四哥你不去告訴皇阿瑪,我就要去!”

弘歷頷首,攔著弘晝道:“你放心,我明白。”

既然三哥這麽親近八叔,就叫他跟八叔在一處吧。

且說並不用弘歷去告狀,在宋嘉書跟弘歷這邊通過白寧知道此事的時候,皇上那邊也通過粘杆處知道了——自打知道弘時要了年羹堯的一萬兩銀子,還剩下七千兩後,皇上唯恐兒子去幹什麽蠢事,就讓粘杆處看著,實不想弘時能做出這種悖逆之事。

加上八爺也沒有一點要為自己和弘時掩蓋的意思,幾乎是把證據平攤給皇上看——他倒要看看,皇上能對臣子狠心,對兄弟們狠心,對自己的長子能不能也狠下心來。

如果能逼的老四不得不狠心,也很有意思啊。

——

很多年後,宋嘉書回憶起雍正四年,都覺得是皇上殺瘋了的一年:

年初,皇上在幹掉了年羹堯舉家後,還牽連了大批與年羹堯有所勾結的臣子,整個西北的官場幾乎盡數洗牌。

而其中,最令朝臣詫異的便是,此事甚至牽連了隆科多。

隆科多在先帝爺和當今一朝的前三年,當真是威名赫赫:佟家出身,皇上親口呼之為舅。

可這回,皇上也以他勾結年羹堯,圖謀不軌之罪,將他流放。

其實起初皇上只道‘看在孝懿仁皇後的情面上,隆科多已然年老的份上’,只是貶黜隆科多到偏遠之地為官,並沒有流放。

然而隆科多的脾氣,比起年羹堯來真是不逞多讓。

兩人當年能一起上書,在某種程度上,兩人的脾性是很接近的。年羹堯能幹出在杭州城門前演講的事情,隆科多就能幹出自比諸葛亮的事情。他一路出京,一路感嘆:“先帝雖是有意托付忠臣於白帝城,無奈不識人心啊。”。

皇上大概是有了年羹堯的經驗打底,這回並沒有憤怒地掀桌,只是平靜的改了對隆科多的處置——不必去偏遠之地當什麽官了,直接將隆科多舉家流放俄羅斯。

這個舉家,是隆科多及其愛妾李四兒和愛子玉柱。倒是隆科多先福晉所出的長子嶽興阿被皇上留在了京中繼續當差。

年羹堯隆科多各自伏法後,空中的血腥氣還沒散,正月也沒出,皇上便向著宗室開刀了:正月二十八日,皇上下令,將胤禩、胤禟及其子嗣革去黃帶子,宗人府除名。

這道旨意剛下的時候,不免有臣子勸諫皇上:當年康熙爺在的時候,曾定過先例,無論宗室犯錯多深重,都不能革去宗親之名。當時廢太子和大阿哥胤褆也都從此例——哪怕是謀逆,也是圈禁,宗室玉牒未除其名。

故而那兩日有不少臣子上書,無論八爺九爺犯了什麽錯,流放可以,圈禁可以,但直接宗人府除名,實在是不符合先帝爺的舊例。且皇上對兄弟這樣不留情面,難免對名聲不好。

張廷玉這種一般只辦事不開口的人都說話了,請皇上為了自己“敬天法祖”的名聲暫緩處置。說白了,就是請求皇上,您不在乎八爺九爺,但您得在乎自己的千古名聲啊!

但很快,皇上就用實際行動讓眾人閉嘴了。

因為他不光把兄弟們開除出了宗籍,連著自己親生的兒子,自己的長子三阿哥弘時,都一並踢了出去。

雍正四年,二月二龍擡頭的好日子。

皇上在將兄弟子侄們革了黃帶子之後,轉頭就下了一道令滿朝文武驚掉了眼珠子的聖旨,大意如下:皇三子弘時,再非朕之皇子,從此送給胤禩為子,跟著其新爹一並革去黃帶子。

這真是開了先河了,大清開國日久,還真沒聽說哪個皇子被革了黃帶子的。

朝臣們這回都不知從何勸起了:要說三阿哥無辜吧,皇上也沒說明他什麽罪名,只說他放縱不謹。

可他到底怎麽放縱了,怎麽不謹了,也沒人敢跑到皇上跟前問一問。

若說起初皇上幹掉臣子,還有人敢說兩句年羹堯有功,皇上禦下未免有些嚴苛,再到皇上幹掉兄弟,亦有人說皇上手足情分淡漠,應當寬容些,然直到皇上把兒子也踢出去後,終於所有人都閉嘴了。

作為臣子,要懂眼色。當今這明顯就是要把登基以來,所有不安定因素一鍋端了。

那還是離這口鍋遠一點吧,免得一起被端走。

與這些大事相較,皇上順帶手幹掉曹家、李家、孫家,把三處織造府抄了個遍就是小事一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