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章(第2/3頁)

青柳“啊”了一聲:“二小姐新送過來兩個婢女,幫著婢子做些灑掃整理的活。”

他復閉上眼,點了點頭。

這夜燕好時,甜釀覺得他有些奇怪,蠻橫又急躁。

不在床帳內,他把她摁在春凳上,眼神熾熱犀利,要吃人似的。

四角的燈明晃晃照著屋子,到處是影子:墻壁,畫屏,磚地,鏡架,絹窗,重重疊疊,眼花繚亂。細絨絨的發,深邃眉眼,起伏的側顏,玲瓏的腿足,挺拔的肩脊……好像他們的七魂六魄打碎在各處,零零碎碎,四處遊走,灌滿整間屋子。

他極專注,只管盯著那處看,繁花靡亂,深紅淺緋,潺潺涓涓,嫌這屋子不夠活色生香,把一點甜膩的聲響故意放大,妖冶魅惑,蕩來蕩去,始終落不下來。

甜釀面紅耳赤,緊緊抓著他擺弄自己的兩只胳膊,指甲摳在皮肉裏,喘了又喘,水潤潤地喊了聲哥哥,被他半抱起來,他泛紅的眼尾也異常妖艷,眼神遊離在她臉上,指尖輕輕點:“我在這兒……”

她已然化作一灘水,紅唇咻咻,媚眼如絲,說不出話來。

“妹妹是專來送給我的。”

她的際遇,其實也和他有關。

沒有他,吳大娘子不會嫁給施存善,施家未必是現在這個施家。施存善只有雲綺一女,聽見甜釀喊爹爹才怔住,正是勾起了內裏的心事,才會把母女兩人帶離吳江,到後來王妙娘懷胎,才真正被施存善接到家裏來。

因緣際會,命運流轉,兩人早已相連在一起。

我以為只有自己踽踽獨行,未料到身邊還有同伴。

甜釀察覺他恣意縱情外的一絲愁悶,小心翼翼貼上去,摟住他的腰,氣息不寧:“你怎麽了?”

他喉結滾動,還閉目沉浸在歡愉裏,將她撈進懷中,用自己的體溫熨帖她的身體,探出一手,去衣物裏撈一方帕子,擦拭兩人的身體:“去祖母那坐了會,又去了見曦園,想起我母親。”

吳大娘子已經病亡六七年了,她問:“你思念她嗎?”

他反問她:“你還記得她麽?”

“依稀記得,她容貌很美,肌膚白如透明,人也很溫柔,對我也很好。”她見他沉默著,“我常羨慕哥哥有這樣的娘親。”

“她自然是很好,只是對我太好了些,太看重我……”

甜釀想起當年他那種空白又冷漠的神色,問:“你不喜歡她麽?”

“我倒寧願她沒生下我來。”他漠然道,“她只為我而活,我好像也是為她活著……”

“你覺得大娘子對你太嚴苛了麽?”她仰頭看他,“可天下父母不都是這樣嗎?”

他揉揉她的發,她沒有被爹娘正兒八經教養過,卻生得這麽好:“如果換你做母親,給你一個孩子,你要怎麽做呢?”

甜釀似乎僵住,並不吭聲,良久道:“我不想生孩子,我討厭孩子。”

他將下頜擱在她毛茸茸的發頂,一下下撫弄她單薄的脊背,良久問:“為什麽?”

“孩子都可憐,被拋棄、被賣、被騙、被嘲弄,被隨意教養。”

施少連將她的臉扭過來,親吻她臉上的冷意:“因為你就是那個可憐孩子。”

吻越來越炙熱,燙得她臉頰復又緋紅,她眼睛濕漉漉,顯然蓄著淚,微涼微鹹,他伸舌輕輕舔舐眼角,嘗盡了滋味,滑到她耳上,順著耳廓鉆進去,她腦海裏都是那黏膩的水聲,水波一樣,一圈一圈蕩漾開來。

次日兩人聽圓荷說,昨夜施老夫人咳出了半盅濃痰,甜釀和施少連都去看了,請了翟大夫來。

痰倒是清了,又換了個藥方養著,施老夫人扶著圓荷起來,還喝了一碗粳米粥,喜哥兒在一旁玩著,施老夫人雖氣色不好,精神瞧著倒是好了許多。

看見施少連和甜釀,施老夫人神色不變,招呼人奉茶,又和兄妹兩人說話,不過是每日裏的噓寒問暖,甜釀似乎品咂出一點疏離之感

她以為祖母這點疏離又是沖她而來,早早借口走了,施少連仍留著,施老夫人神色淡淡,摟著喜哥兒和施少連說話。

“你們都長大了,有自己的主意,我是管不得的。”施老夫人嘆道,“這個家就這樣吧。”

施老夫人徹底妥協了。

甜釀回了榴園,前院婆子過來領事,捎了包新鮮核桃肉過來,說是家裏弄出來的,拿些給二小姐嘗嘗鮮。

那核桃肉用白色的帕子包著,那婆子拆開來,捧在甜釀面前:“二小姐瞧瞧,幹凈得很。”

甜釀瞧見那遞到眼前的東西,帕子一角隱隱約約繡著東西,瞟了眼那婆子一眼,將布巾托到手裏來,見上頭繡了一盞酒杯。

“哪兒來的核桃肉?”

“家裏一位親戚家弄的。”那婆子笑道,“府裏的主子們平日吃慣了油水,偶爾吃吃這個,也覺得有點滋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