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1章

施少連笑得有些無奈:“某和夫人素未相識,夫人進門就指摘晚輩,是不是其中有什麽誤會?”

他眼神格外清冽:“家中確是有個行二的妹妹,閨名叫甜釀,小名叫甜姐兒,是家中姨娘所出,晚輩和妹妹自小感情甚好,後來家中出了些變故,晚輩搬來金陵謀生,這個妹妹流落在外,嫁給了江都曲家,卻又被曲家休妻遣回,妹妹只得跟著晚輩來金陵度日……不過這都是家事,不盡然對外人說道。”

語氣疑惑:“實情和夫人口中說的這些大相徑庭,夫人是不是找錯人了?”

若不是知道甜釀的一些舊事,楊夫人真要被他那副磊磊落落,光風霽月的做派所騙,咬咬牙:“她小時候是不是在吳江呆過?她是不是流落在錢塘開了一間香鋪?是不是跟隨曲池回了江都探望夫家?我是她幹娘,她是我幹女兒,讓我見她一面,我有許多話許多事情要對她說!”

施少連笑了笑:“我家妹妹自離了曲家後,連家裏的親眷都不願相見,只願清凈度日,遠離紛擾,我這個做長兄的,昔年看護不力,讓她受苦,如今當然要護她哥周全,夫人若是想見,我將夫人的心意轉達於她,若她願意,自然出來見夫人一面,若她不願,夫人也不能強求。”

他朝楊夫人拜了拜,轉身施施然要走:“時候不早了,這種地方汙了夫人的身段,還嚇住了樓裏的客人,耽誤了生意,還請夫人回去吧。”

龜奴上來遞茶送客,楊夫人冷眉豎起,知道他避重就輕,有意搪塞,卻又奈何不得,只得道:“我等她的消息。”

楊夫人在金陵還有些舊友相識,但此事非同一般,不好托付他人幫手,好在出門前還帶了幾個可靠下人來,眼下最要緊的是摸清施少連的底細,問到甜釀的下落,楊夫人氣揚揚出了天香閣,吩咐仆人:“去,你們一個就蹲在天香樓前,給我盯著這施之問每日行蹤,一個去打探打探金陵施家的底細。”轉念一想,還有江都曲池、施家都要再問問,只是要萬般小心,別惹出什麽事才好。

楊夫人轉身離了天香閣,施少連在窗口看著軟轎遠去,也把順兒喊來:“找人去看看……這個楊夫人要做什麽。”

他回了樓裏,甜釀正和幾個花娘坐在一處玩葉子牌。見施少連神色不甚明朗過來,花娘們都收斂了笑聲,施少連看著甜釀,語氣無波無瀾,卻有些不一樣的情緒在裏頭:“眼睛還要不要了?”

甜釀壓根沒有擡頭看他,一雙眼睛幾乎要黏在葉子牌上,她眼中光彩十足,眼下還是兩抹淡淡青痕,用胭脂掩住了,在天香閣真的是醉生夢死般的廝混,除了吃吃睡睡,其他時間都在樓中亂攪,在賭桌上賺的銀子,常常就隨手送給樓中花娘和仆役,總賴她身份有些特殊,明裏暗裏卻也沒有花娘中傷她,反倒處處對她疼愛有加。

這個年齡被夫家休離進了天香閣,在施公子的床上躺了兩天,這種悲慘姑娘還有什麽指責的呢,大家都是伺候男人的,對其中的苦心領神會。

甜釀一心沉浸其中,眉眼飛揚著,唇角還帶著笑,她身側的施少連垂眼抱手,神色淡淡,目不轉睛盯著人,花娘們心頭不知怎的有點犯憷,一心想把這葉子牌甩脫出手,早點散場。

一局終了,眾人紛紛鳥獸散,甜釀被施少連點住,跟著他回屋歇息。

她對鏡梳頭,施少連在旁側喝茶,突然說了一句:“適才有個官夫人坐著轎子,氣勢洶洶帶著一堆仆人來閣裏找她丈夫,閣裏人生怕鬧起事來,把我喊出去打發人。”

甜釀不以為意,置若未聞,並沒有回話。

施少連看著她的背影,繼續說道:“金陵潛龍之地,非富即貴,家家都能翻出本譜來,也是一朝天子一朝臣,今日堂前燕,他朝階下囚,男人犯了事,該殺該打,女眷都扔到勾欄院裏謀生,受不住的自盡,受得住的都含恨活了下來。”

她不想聽他說這些,冷淡回話:“你這話意思,是我們自輕自賤,還是苟且偷生?”

他慢悠悠呷了一口茶,閉眼倚在椅上,眼珠在薄薄的眼簾下轉動。

歡愛時,就有些奇妙的意味,他不說話,但是動作暴戾,折磨人的手段詭譎,甜釀受不住,一口咬在他手腕上,恨聲道:“施少連,你是不是瘋了?還是要把我逼瘋才好?”

他不理會,甜釀忍不住求饒:“我已經這樣了……你還想如何……求你……”

他緩緩吐氣,把她的手松開:“我不想如何……總要把你欠的那些時日慢慢補上……”

兩人停歇下來,甜釀已經累到腰軟,自顧自要歇,床帳內馨暖馥郁,他窸窸窣窣在被內摸過一只手來,按在她平坦的小腹上。

她微微僵了下,旋即放松下來,男人溫熱的掌輕輕摩挲著一絲肉都沒有的小腹,綿綿熱意傳到她身體裏,他聲音稀疏平常:“這個月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