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婚約(第2/3頁)

嘉禾屏著呼吸,心跳得很快,手裏緊緊捏著雕花玉簪,沒底氣地低下了頭。

沈雲亭什麽也沒說,垂眸盯著她看了一會兒,轉身走了。

那天晚上,嘉禾徹夜未眠,她想了很久,決定鼓起勇氣再為自己爭取一次。她的寶貝,別人不珍惜,那她自己來寵。

隔日,嘉禾壯著膽子攔下了沈雲亭,她咬著唇呼吸微促,心中反復思量該怎麽說才合適。

支吾了半天,笑著掩飾緊張,紅著臉小聲問他:“其實我也挺好的,你看我成嗎?”

“我、我會做你最喜歡的小酥餅,每天都做給你吃,成嗎?”

做小點心是她唯一比銀朱好的手藝。

沈雲亭沒應,只涼涼地瞥了她一眼。嘉禾的心驟然一縮,低頭尷尬站在原地。

沒有比無聲的拒絕更刺痛人心的,她連一個回應也要不到。

嘉禾沒有料到沈雲亭會在幾天後,對她說了那句讓她畢生難忘的話。

“我想娶程姑娘為妻。”

沈雲亭的話在嘉禾心中激起一陣驚濤駭浪,她睜大了眼睛,又驚又羞。

嘉禾眼睛很酸,心裏卻像浸了蜜糖,想起沈雲亭之前對她的冷落,鼓著臉故作矜持道:“你讓我仔細想想,過幾天再告訴你我願不願意。”

若是當時嘉禾看到了沈雲亭嘴角浮起的冷笑,她定然不會在興奮雀躍輾轉反側幾天後,頂著眼底一圈青黑,傻笑著告訴他。

“我願意,願意得不得了。”

然後強拉著他到爹爹面前,求爹爹成全他們的婚事。

爹爹出乎意料地好說話,很快就把婚事定了下來。待三年後沈雲亭及冠,他們就完婚。

那時候嘉禾真的以為沈雲亭是喜歡上了她,只是暫時喜歡得少了那麽一點點,日子久了那份喜歡就會慢慢變多。

她每日都帶著熱乎薄脆的小酥餅去沈府找他,沈雲亭忙著溫書備考科舉,嘉禾就靜靜地坐在一旁的杌子上給沈雲亭繡荷包。

沈雲亭總叫她程姑娘,從來不叫她名字。

小時候他曾誇過她有個好名字,玖拾光整理只不過日子隔得太久,他大約忘記了。

她在荷包裏層繡上了嘉禾兩字,希望沈雲亭戴上荷包的時候能把她記在心裏。

荷包繡好了,可她從未見沈雲亭戴過。

最初嘉禾以為是沈雲亭舍不得戴在身上弄臟她送的荷包,只是沒過幾天,她就在沈府後院看到了被狗啃爛的小酥餅和被丟在泥坑的荷包。

荷包裏側“嘉禾”兩字滿是汙泥,嘉禾把荷包收了起來,把小酥餅一塊一塊地撿了起來。小水滴一滴滴地打在小酥餅上,是她的眼睛下雨了。

春闈過後,沈雲亭被欽點為狀元。這本是件喜事,可剛中狀元沒多久,沈雲亭就要被外放去邊關一個偏遠之地。

驟然要分離,嘉禾心裏滿是難過不舍和擔憂,沈雲亭卻異常平靜。大約是不想讓她擔憂才故作鎮定吧。

沈雲亭出城那天,嘉禾追到了城門口送行,她嘴笨,心裏藏著千言萬語,臨了卻只來得及告訴他:“我一定會想你,每天都想你,很想很想你。”

回應她的只有沈雲亭冷漠遠去的背影。

沈雲亭離去後,嘉禾每天都會寫信給他,盼著收到他的回信。可是整整一年,她從未收到過回信。

收不到回信,嘉禾心裏放不下擔憂。第二年開春,她獨自一人背上行囊去了邊關找他。

見到他第一眼,嘉禾吸著鼻子,眼眶微紅,用這輩子能喊出最大的聲音告訴他:“我好想你。”

她在信裏寫了好多句想他,他都沒回,現在她過來了,他可以當面回她了。

沈雲亭臉上絲毫未見久別重逢後的喜悅,疏離的臉上透出一絲厭煩:“你來做什麽?”

嘉禾擦了擦被風沙和汗水糊住的臉頰笑了笑:“我想未來的夫君了,過來陪你。”

“你想未來的夫君?”沈雲亭臉上浮起一絲厭惡的冷笑,“說出這種輕浮的話,你知不知道什麽叫羞恥?”

期盼已久與他重逢,嘉禾怎麽也未料到他會這麽說,抱著包袱站在一邊紅了眼睛手足無措,低頭過了好一會兒,咧開嘴笑了笑,輕輕扯了扯他的袖子,梗著嗓子小聲道:“我知羞的,你別生氣。我太著急了,還沒成親就急著想占便宜喊你夫君,被拆穿了,嘿嘿,是我不該的,我……我再也不提了。”

邊關疾苦,風沙迷眼,嘉禾陪著沈雲亭跨過荒漠一座又一座的沙丘,扛過重重艱險。三年過後,沈雲亭從邊關調回京城。

沈雲亭已及冠,本來他們的婚事該提上日程。可在這個節骨眼上,沈雲亭生母的病忽然加重,不久撒手人寰。

沈雲亭生母下葬的那天晚上,他頹廢得像只受傷的小獸,嘉禾抱著他,將他緊緊摟在懷裏,整整一夜他們就這樣彼此依偎。就像在邊關的那三年,目及之處只有彼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