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銀朱(第2/3頁)

此人有備而來,棋路詭譎,招招狠辣,大鄴國手被打得措手不及。眼看泱泱大國就要顏面掃地,臨危之際,沈雲亭與其對弈了三局。

三局棋,前兩次都是平局,第三局沈雲亭正正好好贏了東瀛棋聖一子。說輸一子絕不讓你輸兩子,冷漠嚴謹到可怕。

這便是一子挽狂瀾的由來。

自沈雲亭拜相後,致力於安民心平內患,近來小有所成。故而稱其能提筆安天下。

嘉禾朝身後看去,最快猜中燈謎的是個書生打扮的人,他越過嘉禾提走了那盞蓮花燈:“小娘子,承讓了。”

嘉禾繼續看別的燈謎,另一盞蓮花燈上寫著——

聖子歸天,水禍人災,聖人問道,二子臨朝。

打一年份。

聖子應是指先太子李詢。傳聞先太子出生之時,天上乍現一片紅光,久旱之地忽逢甘露,乃聖賢降生之兆。

李詢溫謹恭順,胸懷若谷,文韜武略無一不精,自七歲起便被立為儲君。

先太子有聖賢之能,又是當今聖上的長子,故稱其為聖子。

聖子歸天,指的便是太子逝世。

太子逝世那一年,黃河水患連連,新修成的大壩決堤,死傷無數,疫病橫生,西北匪寇作亂,戰禍不斷,民不聊生。

延慶帝因太子之死大受刺/激,從此沉迷求仙問道,甚少過問朝政。

太子死後延慶帝並未再立儲君,二皇子和三皇子至此開始了長達七年的儲位之爭。

嘉禾不會忘了這一年,就是從太子逝世這一年開始,大鄴國運由盛轉衰,也是從這一年起,永寧侯府開始遭難。

這一年便是……

“延慶十三年。”

嘉禾剛張口要答,方才那個書生又先嘉禾一步答道。

那書生笑得一臉得意:“又承讓了,小娘子。”

嘉禾看見那書生手裏已經拿了好幾盞花燈,都是從別人那“搶”來的。

聽附近之人的議論,那書生姓王,頗有幾分才名,自恃甚高,是赴京趕考的今科舉子。來花燈會就是為了拿下今年花燈會的彩頭,傳聞拿下錦鯉花燈之人必能高中。

連著被人搶了兩盞蓮花燈,嘉禾癟了癟嘴有些泄氣,就在這時,錦鯉花燈的燈謎終於放了出來。

是一副對聯,上聯是:黑不是,白不是,紅黃更不是;和狐狼貓狗仿佛,既非家畜,又非野獸。

下聯為:詩也有,詞也有,論語上也有;對東西南北模糊,雖為短品,也是妙文。(注)

打兩個字。

那姓王的書生看著對聯,收起笑容,皺起了眉。這副對聯乃是當世大儒江太傅在二十年前的上元節留下的燈謎,至今無人猜出答案。

想不到作為彩頭的燈謎竟是這副對聯。

王書生絞盡腦汁也想不出答案,面子上有些掛不住,挽尊道:“看來今年這彩頭是誰也帶不走了。我自問論才學不輸沈思謙,這燈謎我猜不中,爾等凡夫俗子就更別說了。”

周遭有人附和。

“這燈謎也太難了。”

“也難怪二十年沒人能解出來。”

……

一片喧鬧聲中傳來一男子沉穩清冷的嗓音,那人道:“兩個字,上聯是‘猜’,下聯是‘謎’。”

眾人聞言,仔細一琢磨,才恍然大悟。

原來如此,妙啊!

在五色之中黑、白、紅、黃都不是,便是青;狐狼貓狗這幾個字的相同之處便是犬字旁,犬字旁和青合起來便是個猜字;詩詞論語這四個字都有言字旁,對東西南北模糊是個迷路的迷字,言字旁加上迷字,合起來便是個謎字。(注)

燈謎一解,周遭之人再看王生的眼神就變了。

“連個‘凡夫俗子’也比不過。”

“就這還敢自比沈思謙?”

……

王生面上一熱,無地自容,待看到身後謫仙般清逸疏冷的男子隨手就將彩頭拋給了剛剛被他連搶了兩盞蓮花燈的小娘子,面色發青灰溜溜地走了。

嘉禾捧起錦鯉花燈,抱在懷裏,眼眶水水的卻笑得比花還燦爛:“這是我收過最喜歡的禮物。”

沈雲亭眼神嘉禾臉上停留片刻,視線從她笑彎的圓眼慢慢滑到沾滿糖糊的唇瓣上,別過臉涼涼道:“嘴上,沾了東西。”

嘉禾紅著臉,輕輕舔了舔自己唇瓣上的糖漬,抿了抿唇:“吃掉了。”

沈雲亭回頭,看見還有好些糖漬留在她的唇上,花燈下照耀下小巧的唇瓣上一片晶瑩。他默不作聲地側過頭不去看她。

嘉禾自然而然地牽過他的手,眼睛閃著晶亮,指了指遠處人擠人的月老祠:“我們一起去求個姻緣簽,好不好?”

程嘉禾向來很會得寸進尺,縱容不得。

但這是債。

沈雲亭:“哦。”

月老祠前人頭攢動熱鬧非凡,嘉禾哼著小調扯著沈雲亭往前走。

沒走幾步,嘉禾腳步頓了下來,臉上的笑意漸漸消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