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章 驕傲(第2/3頁)

逼著沈雲亭寸步難行。

沈雲亭每往前走一步,長刀便離他身側近一步。他緩緩向前走,直到數炳長刀的刀尖抵在了沈雲亭脖子上。

程景玄得到消息趕了過來,嘆了口氣吩咐護衛將刀都放下。他緩緩走到沈雲亭面前,勸道:“沈二,算了吧。”

沈雲亭苦笑了聲,怎麽能就這樣算了?

“阿兄,我上回救過你一命,從未問你要過回報,請你承個情,看在我對你有救命之恩的份上,讓我見她一面,就一面。”

“誰是你阿兄?”程景玄怒斥,“沈二,全京城沒人比你臉皮厚!”

“我只想見她一面,求你。”沈雲亭又說了一遍,眼神固執。

程景玄望著沈雲亭慘白的臉終是沒再攔著他。

沈雲亭抿著泛白幹裂的唇笑了聲,踉踉蹌蹌地沿著院中石子路朝嘉禾所在的屋走。就是倒下了,爬起來也要再見她。

他拖著沉重的身體倒在嘉禾房門口,強撐著靠在門柱上,溫聲喚道:“嘉禾,我來了。”

嘉禾正在房中整理著遠行需用的衣服和行李,她已在準備離京。

她隔著門聽見了沈雲亭喚著她的名字,手上整理行裝的動作未停,反加快了些。

沈雲亭隔著門一遍又一遍地喊著嘉禾的名字,無論沈雲亭怎麽喚她,說些什麽,嘉禾都未搭理他一絲一毫。

嘉禾的房門栓了門閘,沈雲亭怎麽也敲不開那扇隔著他與嘉禾的木門。

“嘉禾,開門。”

沒有人為他開門。

“我放不下你。”

門內沒有一點動靜。

嘉禾決然地將所有行李都打包好。

所有的放不下都是一時的,待她離開京城,遠離他的視線,要不了幾年他的執念便會慢慢淡去。

夜色深沉,門外的動靜漸漸消失。

阿兄騙沈雲亭,讓他養好身子明日再來,這是場持久消耗戰,千萬別先把自己耗沒了。

可他聰明,一點也不肯上當。

只守在她屋門口,寸步不離。

直到嘉禾從門內開口道:“沈雲亭,我想吃餃子,要你親手包的。”

時隔多日嘉禾同他說的第一句話,沈雲亭眼眶染上了紅,他明白是嘉禾想騙他走。

可他答:“好,我這就去。”

“你等我回來。”他向她祈求道,明知道她不會等他回來。

可他答應過要縱著嘉禾。

程景玄輕嘆了聲,上前扶著病中的沈雲亭,親自送他回了太師府。

沈雲亭走了,嘉禾帶著行李上了停在後院側門的馬車,寂靜深夜,她悄然離開永寧侯府,朝京城城門而去。

沈雲亭回了太師府,終於脫了力倒在了正門前,昏沉不醒。

嘉禾獨自拿著行李坐在馬車裏,寂靜深夜,只能聽見馬車車軲轆在不平的路面上滾動的聲音。

她回想自己與沈雲亭在一起那段長長歲月裏,曾有很多次機會能夠擺脫他,為什麽那時候總也沒有離開他?

因為她同沈雲亭在一起的日子,不全是壞的,他們也有過相依歡愉的時候。每次想脫離他的時候,總會在最難過的時候,想起他曾經的好。為了那一點好,又開始心軟給自己希望。

她緊了緊手裏的包袱,心想程嘉禾真不是個堅強的人。

嘉禾撩開馬車車窗朝外看去,繁星夜色之下,街巷空無一人,馬車穿過東街,約走了兩個時辰,天亮前到了城門口。

晨曦微露,嘉禾在城門前遇見了熟悉的人。

銀朱坐在太傅府馬車上,猛烈的風不停吹開馬車車簾。嘉禾透過車窗望見了銀朱。

前些日子太子下了令,命銀朱傷勢恢復便即刻離開京城,永遠不得回京。

此時此刻,她應是正好要離京。此一別,再也無法回到生養她的土地。

銀朱面上纏著一塊紗布,將她被火燒毀的側臉遮了起來,隱約可見她從前明麗的容貌。

烈烈風吹過她纏在臉上的頭紗,嘉禾瞥見她脖頸上被繩索纏繞過的紅痕,那紅痕直至頸後。

銀朱尋過死了。

也是,像她這般驕傲的性子,寧可死了也不願意同現在這般在這世上渾渾噩噩渡日。

嘉禾恍惚間想起第二世的那場宮變裏,寧願困死在東宮死得驕傲,也不要苟活下來給她爹丟人的銀朱。

——“出去了又能怎樣?廢帝遺孀任人踐踏,一輩子聽著別人的嘲笑聲。死在這倒好了,前朝東宮的江良娣,這個名頭不會太給我爹爹丟臉。”

隔世的話,言猶在耳。

銀朱,善惡難辨矛盾之人。

嘉禾不會原諒她從前做過的惡,也不會覺得她有如今這樣的下場很可憐。

只有句話,隔了一世,想告訴她。

“銀朱。”嘉禾出聲喚她。

銀朱循聲朝嘉禾望來,往日靈動的上挑鳳眼似一潭死水。她知道自己愧對程嘉禾也愧對自己,可她不能認輸低頭,低下頭眼淚會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