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章 驕傲(第3/3頁)

銀朱看見嘉禾伸手指了指前方,而後聽見嘉禾大聲朝她說了句話。

“向前看。”嘉禾道,“銀朱,向前看。”

沒有人比她更有資格對銀朱說這句話。

她死過,在絕望中死去,也絕望地去尋過死。曾經懦弱,無能,沒有勇氣去面對慘淡的一切。

再到一步一步從深淵站出來,告訴自己要堅強一點,用力掙紮著想好好活著。

這普通又殘酷的人生,難以改變,無法逃避、推脫、無視,只屬於她自己。沒有人能代替她活著,所以才要為自己好好活著。

向前看。

她對銀朱說,也對自己說。

銀朱怔住,望了眼嘉禾,側過頭不再看嘉禾,卻不知怎地想起了她爹爹。

她的爹爹一向最在乎名聲和官位,她惹出了禍事,爹爹為了不拖累他帝師嚴父的名聲,不顧她身體未愈將她關在了祠堂。

“我錯了,爹爹。”她從祠堂狹小的氣窗向站在祠堂外的爹爹示弱,想從爹爹那求一點安慰。

卻只得了爹爹一句:“的確錯得離譜,要使壞就壞徹底,不夠壞,還蠢。成事不足敗事有余,沒用。”

阿娘去的早,爹爹因阿娘難產之故,並不怎麽喜歡她。她羨慕別人家的孩子有爹疼,尤其羨慕程嘉禾。羨慕她能騎在永寧侯脖子上,而自己連爹爹一句疼人的話也得不到。

她記得小時候她作詩得了第一,爹爹頭一回誇了她,誇她有本事,不愧是他的女兒。

從小到大她做什麽都要爭第一,為的便是一句讓爹爹認可的話。

離家前一晚,她告訴爹爹,她努力去爭取,只是為了成為爹爹的驕傲。

爹爹卻笑了:“有你這般不堪的女兒,你讓我驕傲?”

這句話摧毀了她,她尋了一根白綾想了斷,卻被奶娘救了下來。再醒來之時,她已經在馬車之上。

天亮了,城門緩緩打開,嘉禾和銀朱的馬車朝不同方向而行,遠離繁華京城。

嘉禾的話回蕩在銀朱耳邊。

向前看。

銀朱掀開馬車車簾緩緩朝前看去,前方是無盡的荒原。滾燙的眼淚從她眼眶奪出,頃刻間沾濕了臉頰。

她的人生之路還未走完。

嘉禾的馬車與銀朱背道而馳,深秋烈風吹開馬車車簾,她擡眼看向遼闊荒原與天相接之處初升起的太陽。

暖光烘照在她側臉,她濕了眼眶輕笑了聲。明日依舊,邁向新的征程。

*

京城太師府,時隔兩日,沈雲亭從臥房榻上醒來。屋裏散著濃重的藥味,白子墨看向他:“你醒了。”

沈雲亭醒來的第一件事,便是起身穿上鞋履朝門外走去。

白子墨攔著他問:“你去做什麽?”

沈雲亭低頭,淩亂的發貼在他臉頰兩側,道:“她說要吃餃子,我馬上去做。”

白子墨側過頭不忍看他,嘆氣道:“別做了,用不著了,她走了。”

沈雲亭慘淡一笑:“走了?”

白子墨道:“她已離京兩日,你追不上了。”